等……等等、等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的脑内发出尖叫声,但实际上房间里安静得吓人。我什么也看不见、听不着,Nick的牙齿轻啃着我的唇瓣,吮着我的下唇,唾液化成的热息充斥在口腔间,彷佛渗了毒药似的,令我明知这样下去肯定出问题,竟舍不得伸一根手指将他躯离。
或者我本来便毒根深种,现在只是注了一管大的而已。
「Albert……」我隐约听见他低语,他只缓了一缓,又往我齿缝间攻城略地。
我拉开距离,想阻止这荒谬的事态发展下去,Nick便顺势唇舌下滑,吮吸住我的喉结,舔舐悬在我喉口的炼坠。我为此浑身酸软,体温高到破表,脑袋也跟着失去思考能力,连最后的求生欲望也lose掉了,眼睁睁看着自己往深渊坠落。
Nick又趁机吻上我的唇,他的躯体拈上我的睡衣,伸手往其他地方摸索。说来令人发嚎,此时此刻,我竟想起了苏梁,想起地下停车场里,那张哭得声嘶力竭的脸。
我不知道Nick是否发现我的走神,或者也想到了别的事,他的手遽然停了下来。我乘此机会双手一推,Nick被推回床边,他仍旧拉着我的手,我们的唇瓣分开,彼此都在轻喘。Nick的表情看来比我还茫然。
「怎么回事……?」
Nick竟先抢了我的台词,他伸手往额头一抹,把潮湿的发丝往上拨,试着从激情中回神过来。
「我……抱歉,Albert,我……我想我是喝多了点。」他做了解释。
我还没见过Nick这样语无伦次的样子,他从床垫上站起来,双手插腰,在房间里打转数圈,好像想从那样混乱的状况中理出一条头绪来。我呆坐在原来的地方,脑袋里翻来覆去想的只有一件事:我被一个直男吻了。
不,正确来说,是我意图强吻一个直男,正常状态下,我得到的应该是一记右钩拳,外加一句「亏我这么相信你,把你当朋友,你竟然背叛我!」,电视都是这么演的。
但现在的状况是,我反过来被那个直男给强吻了。这等级已经超越天方夜谭,简直是七夜怪谈了。
Nick走回床边,这次不敢再躺在我身边,乖乖在床缘上落坐。我们两个都安静了好一会儿,房里只剩Nick浊重的吐息声。
「……然后呢?」
Nick忽然问我,问得没头没脑,我反应不过来。
「嗯……?」
「你刚才话说到一半。」Nick凝视着我,「你喜欢的是男人,然后呢?」
然、然后呢?我没料到Nick会问这个问题,应该说天下有哪个男人会在被另一个男人强吻后,还有心情问人这种蠢问题?我实在无法理解Nick的常识和思维方式。
再说经过刚才那一连串惊吓,我早已忘记我原本想向Nick表达什么了。
「我……我不知道。」我在呆愣中挤出一句,「我、我还要想想。」
「是吗?」Nick的语气像在自言自语,他也没再逼问我,我看他翻身躺回我的床上,这次却裹上了棉被。
「好吧,那你慢慢想。」
他卷过被子,翻过了身,面对着墙、背对着我。
「晚安,Albert。」
*
在遇见苏梁和范尼克之前,我从未想过,我的人生,会在将届三十而立的那年,有这样足以颠覆我过去二十九年人生的重大变化。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不是遇见苏梁,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去尝试和男人建立友谊,从而也不会有动机去细细思索友情真正的意义。
而如果没有遇见范尼克,我想我会顶着三秒胶的封号,和圈内多数老人一样,一路过关斩将到我的屁股再也吸引不了任何男人为止。我不会花费多余的力气去谈一场劳心劳力的感情,从而永远也领略不到何谓爱情的品味。
我接到了外甥女久违的手工卡片。这阵子她好像去北欧打工旅行,从她回信的频率,我猜测她又和哪个美丽的女孩坠入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