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梁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我听他好像嘟嚷着还有三分之一以上没买到之类的抱怨。他整理了厚厚一迭清单,在已经因为砂糖的屠毒歪倒在椅子上的我和Nick旁检阅着,清单上包括各家巧克力的口味、外观、品项、保存期限、包装风格与价格分布,除此之外,苏梁还替每家店的门面拍了照,一起收文件在清单中。
我中途问过苏梁,为什么不直接从Garbrielle跟厂商接恰,请他们把Sample送来就好。但苏梁却说,采购要理解的不只是一个品牌的成品,还包括他的营销策略、通路布置、主副客群和分布热区,这些不是实际去探勘、街拍,是不可能得到确实的数据的。
当然苏梁说的是时装。但真不愧是在东京干过采购的前辈,我对今天的苏梁完全心服口服。
「时间也晚了,你们应该也饿了吧?」
Nick花了好长时间才从甜池里振作起来,他在走回蓝宝坚尼的路对我们说:「要不要去吃点什么?Albert、Sui?」
他神情轻松,不知为何我感觉得出来,Nick心情甚佳,比和我单独出游时还要愉快。
我看了眼五官又阴沉下去的苏梁。不是我重色轻友,但看来要苏梁先行回去,留我和Nick单独相处,应该是不可能的事了。也罢,这样也好,省得我这个没节操的三秒胶再心猿意马,我在心底安慰自己。
「啊,这个时间的话,要不要去吃热炒?」我提议道。
Nick露出疑惑的眼神,「热炒?」
我看了一眼苏梁,他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我便拍拍Nick的肩,「没错,那是台湾上班族重要的交际场所,像是游艇派对一样的地方,有时候重要的生意也会在那里谈成,如果你想在台北生存,至少要学会如何在热炒店与人搏感情。」
Nick对我的话完全信以为真。我们选了家规模不大、醉鬼不多,就热炒店而言也不算太吵闹的店,以免Nick一次性地受到过多的文化冲击。
第十七章
Nick对我的话完全信以为真。我们选了家规模不大、醉鬼不多,就热炒店而言也不算太吵闹的店,以免Nick一次性地受到过多的文化冲击。
但Nick这回的表现让我吃惊。上次的夜市之旅,好像开启了他体内某个开关,把他身为台湾人那部份血缘给唤醒了。Nick对MENU上每道菜都兴致盎然,对每个食材都充满好奇,他一边跟穿着低胸赛车皇后制服的酒促点酒,一边像孩子般兴奋地问我:
「铁板臭豆腐!臭豆腐,上次夜市里是不是也有卖这个?」
「这个什么炒九层塔海瓜子,海瓜子是水果?跟西瓜有关吗?」
「啊,三杯田鸡我知道,之前我跟John在唐人街的时候点过,不过田鸡跟一般的鸡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你知道吗,Albert?」
Nick还毫无自觉地和苏梁搭话。
「炒山苏这名字好像很好吃,Sui,这个苏字是不是跟你的姓氏同一个字?」
我们的餐桌在Nick的主导下,很快堆满了各色菜肴。Nick几乎把MENU上所有的品项都点了一轮,三个人光是菜就占了两张桌子。
反正公子哥先生一坐下来就说:「今天难得我们三个聚在一块,这餐就我请吧!」
我有好好把这话在脑海里录音存证。
菜一上桌,我和Nick就像久旱逢干霖一样,我在试吃巧克力时,不晓得多少次幻想我面前有一碗维力杂酱面。我从没觉得豆鼓炒蚵仔这么人间美味过,就连不敢吃蚵仔煎的Nick,把那些咸食放进嘴里时好像也没意识到这点。
「得、得救了——!」我和Nick忍不住发自心底地慨叹。
苏梁不能理解我们的感动,他对Nick暴发户式的点菜行径终于忍无可忍,向老板娘取消了几样相近的菜色,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地捡食着小鱼干炒辣椒花生。
热炒店里渐渐挤满了夜归的上班族,今天是周六,也有不少人来周末聚餐。
坐我们隔壁桌的好像全桌都是律师,听他们一直在庆祝什么官司胜诉之类的事。
而后面那桌看起来像是角头老大的聚会,桌边有一半以上是刺龙刺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