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挣动,手臂终于自由了,刚想说什么,却见安湛脱了羽绒服,罩到他身上,握住他的手。
小谢觉得很暖,其实可能是假象,因为毕竟里面还穿了自己的几层衣服,感觉到暖意需要一定时间,可是小谢当时真的有点感动,也许还不止有点。
他下意识地没去瞧安湛,但是知道对方脱了羽绒服就只剩毛衣了,又骂了句:「你神经病啊!」
「走吧,找辆车。」
小谢听他笃定的语气,几乎是命令式的,也不知怎么就迈动了步子,跟他一起到大路上去拦出租,这会儿已经真的感到暖意了。
手,还被他握着,都没反应过来,可是也很暖。
一向以来,小谢总比周围的人小着些,他总是憋着股劲儿,得这么做,得那么做,别人才不会看小他。渐渐地,他不用刻意去想,似乎一切都根深蒂固地长在身体里一样。没办法,谁让他小呢。
接着,遇上林颜颜,他又开始新的征程,努力扮演给予的角色。
一开始,他觉得要赶上林颜颜的步伐,能和她共鸣,谈古论今,互吐心声,做彼此最亲近的知己。终于,他成功地谈上了恋爱,于是更热衷于内心的充实,热衷于做一个肆意挥洒青春的文学少年。想让她激赏吧?他不再是弟弟,是爱人。
可是,莫名地,他又失败了,林颜颜不要他。
或许他这生都不会知道他和林颜颜分手的直接原因是,当时急着做实验的他没逃课去火车站排队给对方买车票,但他已经明白,真的恋爱了,女孩儿除了思想共鸣,除了知己,更需要实实在在的关心、爱护和体贴,这些,他确实做得不够好。
他得继续追赶,攒下够多的能最,到三十岁的时候,到他成为一名熟男的时候,再一股脑儿给出去。
给她安全感。他让她缺乏安全感。
他其实明白。可真挺难的。
失恋以后,他不打算爱其他任何人,和很多同学、学长也都有份疏远,就算是朋友,却也并不交心,因为还有知己林颜颜。
可这会儿,他没再想那些追赶、付出、积攒,就觉得挺暖和,没负担。即使若干年后,他还会骂安湛,好你个老贼!但毕竟安湛的每一步都让此刻的他觉得自在,至少无法排斥和拒绝。
他不用担心等会儿拦不到车怎么办,等会儿没地方睡怎么办,等会儿走不动了怎么办,夏老师那里没法交账怎么办,如果做得不够好怎么办,对方看轻他怎么办。
反正有老安呢。
这个少年人,在冷风里裹着安湛的羽绒服,一时间竟忘了适才给一个男人亲了嘴。
他甚至是喜滋滋的,被老安拽着,在黑洞洞的巷道里跑着,去拦车。
安湛抖得厉害,冷,和兴奋。
豪赌啊,赌注空前的高。他吻过去的时候,自己也呆了,甚至忘了那两片唇的温暖和味道。只是心提到嗓子眼里,几乎透不过气。
吻完了,怎么都不敢揭牌,拉着对方拼命往外面挤,他面无表情,几乎本能地,装得若无其事。也是若干年后,他才会透露一两句,那时候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手心里直冒汗,做好了被小谢揍得满地找牙、大卸八块的准备。他的脸部肌肉暂时失去功能,所以看着特别沉稳,特别男人。
接着他到了外面,也是没经大脑思考,见小谢发抖,就刷地脱了自己的羽绒服,裹他身上。其实他很怕冷,冷得直发抖呢,还给小谢骂了第二回神经
冷风从毛衣里吹进来,身体跟浸在冰水里似的,可手心里是暖的。
他拽着小谢不断地跑。也不知过多久,小谢先看到辆车,两人钻了进去。他冻得说不出话来。直到快到家了,才醒过神来,开始琢磨心思。
付了钱,他拖着小谢回到家里,空调没关,屋里有股燥气,小谢真是挺困了,脱了衣服钻被窝里,几乎头着了枕头,才想起来,同床的这个家伙,刚才亲他。
「老安,你可别来真的啊……」他迷迷糊糊,口齿不太清楚,「还敢动嘴呢你,拉我去那地方,你可……真、疯……」
安湛脱衣的手僵在那儿,一分钟,才钻到被子里,没关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小谢的脸。
怎么把他搞到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