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几乎各有各精彩。有的理着光头,有的人胳膊胸口到处都是刺青,有的留着浓密的胡子,有的人梳着披肩长发,甚至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粗壮男子,穿了一条苏格兰短裙,又按照苏格兰习俗,夸张地没有穿内裤,坐着抬腿时,某个部位时不时探出头来。
如果这些人走在大街上,铁定会被人围观。
聂正诚关了手机,回到沙发上坐下来,恼怒之下,将手中的矿泉水,重重往茶几上一拍。瓶子因为没盖紧,水从瓶口缝隙喷溅出来,有一些淋到旁边一只手机上。
“干嘛?发这么大的火。”一个留着大胡子扎着小辫的方脸男人,松开怀里的小帅哥,探手捡起自己的手机,擦了擦上面的水珠,粗声粗气地问道。
“有个八婆找我马子的麻烦。”聂正诚在这群基友面前,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
“谁这么大胆,灭了她。”一个留着披肩发的瘦高个咋呼道。
这些人看打扮,没有一个像正经人,却个个出身不凡。大多数人和聂正诚差不多,要么出生在巨富之家,要么有长辈是高官,他们几乎都有国外留学的经历,因为学的是艺术类,又我行我素惯了,所以养成了另类的审美。
“我这里有一个手机号码,你们谁有这方面的路子,帮我查一查这个八婆的底细?”聂正诚沉声问道。
“给我吧。”一人接了话头。“我有个哥们是这方面高手,号码交给他,几分钟就能把对方的信息搞到手。”
聂正诚也没有客气,把号码报给他,看对方拿了号码去打电话了。
“诚诚这次是玩真的啊?”有人见聂正诚为了一个男人,大动肝火,脸上浮起促挟的笑容,调侃道。
“要你管。”聂正诚回头白了他一眼。
这些死党都知道自己的底细,也知道自己说了太多遍类似这次是真的这样的话了,所以这次干脆不说了。
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第一眼看到温悦,就有种这个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那种心动感。
自己的恋爱经验虽然比不上身边几个同伴,但好歹也接触过几个,自然懂得男人与男人交往是怎么一回事?
很多时候,同性之间,会因为对方的某个地方吸引自己,而动了心。比如挺翘的臀部,比如禁欲的俊脸,比如撩人的桃花眼。但是很少会因为对方这个人,而让自己起鸡皮疙瘩。
温悦看起来很一般,就像公司某个普通白领,眼神清澈,没有勾人的桃花眼,身材偏瘦,应该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运动应该不多,所以臀部也算不上性感。
但是自己当时就像吃了春药一样,只看了他一眼,全身就兴奋得战栗起来。
与他分开后,这种感觉还是挥之不去,甚至在网上找那种动作片看时,也发觉没了以前的激情,自己算是完完全全被温悦俘虏了。
这样也好,聂正诚认了命,自己三十出头了,感情上也应该找个归宿了,不但自己可以定下来,也让父母放心。
“看来诚诚以后要回归家庭了。”另一个同伴抱着身边的男孩子一阵舌吻之后,满足地吁了口气,抱着对方坐到自己身上,臀部压在自己下面,隔着裤子蹭了蹭,沙哑地笑道。
“这不是正好?”另一个单独坐着的光头男人,举起面前的酒杯子喝了一口,正色道:“诚诚也不小了,能定下来,对谁都好。”
“又多了一个居家好男人——”有人酸溜溜地说道。
这些人中,大多数对家庭生活,很矛盾。一方面渴望自己定下来,另一方面又渴望自由,所以总下不了这个决心,正式跟一个男人过两人的生活。
“诚哥,对方的信息查到了。”没一会,瘦高个男人就兴奋走过来,对聂正诚说道。“我把资料微给你。”
夏正诚打开微信,看到了一条长长的文字信息,对方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等全部在。夏正诚合上手机,站起来对瘦高个男人挥挥手:“谢了兄弟,回头请你喝酒。”
“诚诚不坐了啊?”穿苏格兰裙的男子站起来,见聂正诚整理东西,准备回去,问道。
“嗯。”聂正诚披上大衣,向屋里的人挥挥爪子。“先把这件事给办了,回头再跟大家聚。”
※※※
慈城市,是国内经济百强县首县,也被称为“家电之都”,与青岛、顺德并称中国三大家电生产基地。这归功于遍布全县的家电企业,和密布城乡的家电配套小工厂,造就了慈城的繁华和人民的富裕。
胡心蕾家就开了一家五金配件加工厂,主要给附近几家大型家电企业,配套生产不锈钢和铜制品配件,一年产值达到上千万,净利也有几百万。
最近五金行业普通不景气,很多小工厂倒闭了。但是她家因为办厂时间久,厂里的技术人员流失少,所以产品质量稳定,交货及时,一些大企业愿意把订单交给他们做,就像今天,离过年不到一个星期了,工厂里依然机器轰鸣,没有休息的意思。
胡荣灿坐在办公室里,和老婆一起在给员工准备过年红包,今年放假要延期到二十八了,所以无法像往年一样,给他们准备年夜饭,红包自然也得另外找时间发了。
旁边的墙角,堆成小山高的年货,也是他们为员工准备的,这些东西虽然不值多少钱,但是每个人都喜欢,如果回家不拿点东西回去,总像是缺了点什么。
“胡总,工商、税务、消防等部门的执法人员来厂里了——”负责办公室一块的远房亲戚打电话过来说道。
“哦,你先请他们坐下来,喝杯茶,我马上过来。”胡荣灿放下手中的红包,急急站起来,从抽屉里摸了两包烟,塞进口袋里,向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几个包了钱的红包,塞进口袋里。
他老婆自然明白老公的意思,从抽屉拿出几个空白的红包,补齐了数字。
匆匆赶到车间,见那些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办公室喝茶,反而认真在厂里检查,心里咯噔一声,暗叫坏了。
像他这种开了二十多年工厂的老狐狸,自然清楚检查的门道。如果只是随便在车间转一转,就去办公室喝茶了,说明人家只是例行看一看,容易应付。如果人家来真的,很可能有同行出了事,正在进行行业大检查。
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看你不顺眼,挑毛病来了。
最近几天还算太平,慈城没有出过事故,所以行业大检查不太可能,难道真有人眼红自己现在还有订单做,所以叫人来找茬?
“各位领导辛苦了,抽根烟。”胡荣灿压下心里的不安,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这些人大多数跟自己打过几次交道,所以他称呼起来也熟络。
“老胡,少来这一套。”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挥手拒绝了胡荣灿伸过去的手。“我们现在在工作,别来打扰,有事等工作完再说其它。”
“对,对。是我疏忽了。”胡荣灿点点头。“领导们也不容易,快过年了,还要出来检查工作——”
“别废话。”有人不耐烦地说。“你看这里,消防通道又被堵住了。还有这个灭火器,都过了年检期,还在用。还有这里,明明规定不能戴手套操作,为什么他们都戴着手套——”
胡荣灿跟在他们后面,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他们怎么查得这么细?特别是已近年关,这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他得好好打听一下,是不是自己最近惹到了什么人?
趁他们不留意,走到一个角落,打电话到环保局的一个朋友,问这次检查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朋友原本不想说,在他不停哀求下,叹了口气,悄悄说道:“老胡,你准备关门吧,听说上面有人专门下了通知,要查你们工厂存在的问题。”
胡荣灿腿一软,几乎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