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策涯一听没有安心,反而更是心慌意乱。
若小宝儿哭了气了伤心了他还有个头绪,这平静,是怎么回事儿?
他吸口气摆了摆手让花怡退下后,凝了下神来到园子一角,果然见着散了头发蜷着身午睡的方宝春。
虽然今日天气颇好,还有午后暖阳,但这秋末的风还是有些凉。
花策涯小心地将外袍脱了下来盖在那人儿身上后坐下,看了一会儿他安恬的睡颜,忍不住也跟着躺了下来。
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午后,他也是这么样地睡着。
安适地、宁静地、满足地睡着。
花策涯情绪缓下,眼神泛起柔情,用手指捻起几缕黑发在指尖缠绕后,轻轻地靠了过去将他一搂;而方宝春似乎感受到他的气息,在睡梦中动了动,将脑袋靠入了他胸膛窝着。
花策涯微微一笑,随着闭起了眼睛,一同午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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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又平平静静地过了好几日。
看着神色一如往常的方宝春,花策涯从一开始的松了口气,到后来愈想愈不对劲,愈想愈是忐忑难安。
尤其是在想起花夫人风凉地说了某句话时,他更加忧郁了起来。
「你可得仔细了,这人哪,要真在乎你才会跟你吵闹。要不在乎你了嘛……哼哼,你跟谁风流他都不会管你的。」
一开始,花策涯根本把这句话斥为无稽之谈,小宝儿那样爱他,怎么可能短短时日就变了心?但随着一日一日过去,见到方宝春那问也不问、管也不管的态度,花少宫主真的开始忧虑了。
难不成是因为见着了那些人,让他察觉了自己过往多么「风流」,所以开始觉得他没那么好了吧?
但若要问,花策涯也不知该如何问出口,总不能直接问方宝春是否会为他那些旧情人吃醋伤心?问他是不是在乎会不会生气?
花策涯愈来愈郁闷,尤其是方宝春开始热衷学习如何照顾冰玉花,又将大把时间拿去学着如何采撷制作凝玉露与灵玉露后,他就更加忧郁了。
于是,花少宫主一日比一日更像怨夫,若不是方宝春偶尔会察觉到担心地问他如何了、跟着被迫用身体抚慰一番的话,恐怕这怨气还会继续向外扩张下去。
一日,聂倚风又翘了某人的家闲逛到冰玉宫来作客,在看见方宝春离去后花策涯那十足幽怨的脸色便笑得直打跌,因而被有怨无处发的花少宫主抓去练武兼出气了一整个下午;第二日一早,浑身酸痛的聂大侠就这样逃之夭夭地离开了冰玉宫,不敢再多表态了。
为爱而忧郁的男人哪,不招惹为妙。
而几乎是狠揍了聂倚风一下午的花策涯感觉神清气爽、思路通畅了许多,第二日午后吃了饭便把又要去忙碌的方宝春穿衣打扮一番,跟着将人一扛,就这样策马出了宫去。
驰出芳沂镇后,沿着河岸按辔徐行,花策涯用手臂将他紧紧抱住,嘴唇贴着他的发鬓舒了口气。
方宝春没问他要去哪儿,只是安静温顺地坐在他怀里,但或许是因为没有真正乘过马,一双眼睛好奇而专注地看着沿途倒退的景致。
察觉他的神情,花策涯才想到他过往十多年实在没走过什么地方,好不容易离开了松峰山庄,但去了家乡一趟便来到芳沂镇,接着又被他带回冰玉宫。
应该,多带他出来走走才是。
去江南看如烟似雾的水乡景致,去北方看那壮阔苍茫的黄土大地,看巍峨山峦,看秀丽江山,看天宽地阔。
花策涯忍不住微笑了。是啊,他还有很多地方想带着宝儿去,还想跟他共度未来数十年的人生,怎么会因为这一点郁结之处便不敢问了呢?
过往的债,总是得还出代价。
如果方宝春因此而对他有所不满,那也是他应该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