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一阵翻飞,头顶传来呼啸,青年快速地拍翼飞往无尽黑暗:「迟些见,鸦、小祝。」
判官合起双眼,转身欲走,却听见春魉的唤:「呐,判判。」
「告诉我吧!你何以机关算尽要得到记川?记川对没有忘性的阴间人来说,作用该不大。」
寻千沉默了,当男人以为他不回答时,他却出奇地诚实:「颐右与十六的儿女,其一会是阎君。」
他不说谎,他只会故意避开重点或误导而不会说谎。
「孟灯与颐蕊,谁是阎王?多久之后?」
「这些我不能告诉你。」
「要让我选还不如当判官,阎王什么好?判官的势大得足以翻手云覆于雨。你如此急着得到记川、让记川与颐蕊聚首,是因为咱们的阎老大老早已灰飞烟灭了。」
「别自作聪明,春魉。」寻千叫他的名字,仿佛一种警告。
春魉发誓从没看过那玻璃般的碎裂瞳孔,竟有如此哀痛至极的情绪。寻千都只是怜悯,这回却是赤裸裸的伤痛。
「我多久没见过小阎王了,你知道我不是自作聪明。阎王早就死了,你瞒了整个阴间。」
「我让你跟十个人去说,十二个人不会相信你的话。春魉,去说。」
「当下任阎王上位时,他们就会知道春魉是预言家。再用心地瞒骗自己吧!寻千。」
判官不置可否,手心跃动着冷焰,他按在灯笼纸之上,笼内的光亮大增了。
他持续他的路。
「传说,当初那个因载魂太多而迫至瞳孔碎裂的鬼差,被阎王怜他惜他而消去听取众魂泣诉的双耳,长出牛角,后来当上判官,长伴于阎王左右、掌握阴阳大寿。传说总是美好的,对吗?」
鸟妖向后倒卧于花蕊之上,一手搔着大狗的下巴:「现在的寻千是个阴谋家。」
水不平静,苇织的渡船在摇晃。
又来了。
坐于忘川河畔的人儿将丝鞋踢去,裸足浸于河中。
冰凉透心的感觉让他轻吁一口气。
他现在听得见近处传来狗吠之声,他能想像,大狗向着顶上一片漆黑吼叫的样子,像欢叫着:主子、主子、你快看!
他笑了。
哼起好久没哼的曲子来,他记得在灯儿还是可以一口吞掉的个子时,他也哼过哄他睡觉,好让他别吵到让大家耳聋,那娃儿从那时候起就不可爱。如今断续地哼、也断续地记。
他从为那小子哼的一刻起,就没想过,有天能回来这里哼。
「砰——砰——」
不知能不能称为天的地方,像酝酿了很久般,蓦地爆开了一朵又一朵烟花。
十六低首,将手翻过来,看着全崩掉的长甲。
他不满意地皱起月眉,又开始辣手摧花,那些花正因为感光而根茎猛长,向上头猛挥手呢。
河面的人脸魂魄在抽筋,看起来像哭着笑。好吧!现在他相信火光烫到他们会痛,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