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踏出一步,魔兽们便自动让路,等级较低的兽只已在发抖。
「讨厌……」娃儿紧紧扯着他的衣襟,辫子动来动去,害他脸上痒痒的。
男人稳健地步步离开魔兽栖息地,踏出最后一步。
然后,潭内妖物同时切开四分五裂,呻吟也无,一切寂静无声。
「爹,我跟你说喔……最近我听奈何那边的魂魄说阴界就快办婚礼了!他们说要娶鬼娘很热闹、很好玩的!到时候整个阴间都在庆祝咧!新娘子会坐一顶很大很美的红轿子下来,然后有乐队在吹那些角子啊笛子啊……」
对此事不感兴,颐右只是任娃儿兴奋地说。他一向不多话。
良久,才沉吟一句,「坐轿子『下来』?」
「对啊!那要迎娶的新娘子是阳间下来的呀!好像是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人!啊啊我真的好想见到她啊!快点见到她便好!都怪爹爹啦!都不带人家上去玩,只上去过一次……」
颐右按了按发痛的额角,听娃儿的吱吱喳喳都耳鸣了。
带她上去人间玩的唯一一次,也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只待了不够一时辰。
因为她拎了只东西跑过来,很兴奋地说:「爹爹,我找到狗儿了!」
结果他定睛一看,那是狗儿!?颐蕊一手拎着男孩的衣领跑过来,像布偶般被拎着的孩儿哭红了鼻子,好不可怜。
他从此放弃了让她搞清那生物的真正定义。
「爹,我听小宵说,新娘子最特别的地方是有长长的白色头发!可是不显老,样子还很年轻漂亮,就像我们阴间人一样!很奇怪是不是!?爹也觉得很奇怪吧?究竟她是阳间人或是阴界人呢,现在大家都在说啊……」
颐右的耳鸣越发严重,已经不大听得见娃儿在说什么了……
突来,剧烈的头痛掳获他,脑海中闪过几个字眼——
白发。
谁在床上披散一头黑白交杂的发丝,直到纠缠指腹之间?
漂亮。
他也曾觉得那个小人儿是世上最漂亮的人,无可取代吗?
她却常常爱理不理地,拍着大狗踱步离开……远去、远去……
「爹——」
雷神轰耳也不过如此,娃儿扯起他的耳朵大叫:「啊爹爹最讨厌啦,都没有在听我说话!」
颐右的神智晃了晃,抓不住的线索又化成沙从指掌间溜走。
「总之你以后不准到线图那边去。」
「可是……」女娃想说话,才转过身子去就被父亲的冰冷视线蹬得噤声:「可是……爹明明已经有娘亲了!还在织线图,图中的女人也不知道是谁,爹紧张得什么似的……」
男人看见妻子已在不远处。
「不准再乱说话,颐蕊。」他把扭来扭去不安分的女儿放下,「过去你娘亲那。」
「爹……」
还想再说什么的颐蕊,看见父亲冷凝的脸色,只能负气地跺脚,跑去跟娘亲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