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棋神色复杂,长得高了不起啊,胳膊长了不起啊?臭显摆!
方棋把小鸭嘴兽从他手里接过来,抱在怀里。小鸭嘴兽搂着他的手腕使劲摇,方棋无力道:“你把那个虫子给它拿下来,就知道吃,我啥时候饿着过你了?!”
鸿元垂眸,一大一小都抬头看他,心里忽然软成一片。
这小东西以前见到他吓得又叫又跳,还曾数次尿了一地,然而相处这么久以来,虽然还是有些畏头畏脑的怕他,但不像之前怕得那样厉害,有时候也知道攀着靠山,朝他撒娇。
鸿元嗯了一声,抬手取下了那条肥嫩的软虫。虫子在他手指上蠕动,鸿元垂着眼睛,将手指递到小鸭嘴兽嘴边。
小鸭嘴儿不知所措的吞了吞口水,抬头仰脖,看向方棋。
方棋不耐烦道:“你不是要吃嘛,送到嘴边了还不吃?!吃!”
小鸭嘴兽怯怯的看了一眼男人,伸了伸脑袋又缩了回来,再偷偷的看他一眼,发现确实没什么陷阱,才小心的啄走了软虫。
鸿元胳膊搂住方棋的肩膀,推着他往前走,柔声道:“饭做好了,再不吃该放凉了。”
方棋耸了耸肩,想把他的手抖下去,反被搂得更紧。方棋往肩头看了看,看到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索性由他去了。
晚餐还是老几样,虽然菜式不一样,但都是粥配菜,没有馒头!没有馒头!没有馒头!
没有馒头有大米饭也好啊!两样主食都没有……明明吃了很多还觉得没吃饱。
方棋揉着吃撑了的肚子哼唧,鸿元面前的食物基本上没动筷子,他全端过来吃了……吃得眼晕。
鸿元起身走到他身后,道:“起来走一走,消食。”
方棋往桌子上一趴,他现在根本不想动。
鸿元揉了揉额角,看他吃的时候风卷残云,以为是饿急了,一个没看住,撑着了。
鸿元躬身揉他的肚子,触手一摸,原本平坦的肚子鼓出一块来,可见吃的是真不少。
方棋拍开他的手,道:“你洗碗去,别管我。”
说完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小鸭嘴儿看他挺着肚子晃晃悠悠,有样学样的也晃晃悠悠的。
鸿元看一大一小左摇右晃的往前走,动手收拾碗筷。
方棋溜达了好几圈才把那股顶到喉咙的难受劲压下去,蓦地想起来一件重要事,扒着树干悄悄的往后看了看,鸿元洗好了碗正在抹桌子,桌子还没他的大腿高,男人需要深深的弯腰才能好好擦。
真贤惠啊。
方棋一边往卧房走,一边想,鸿元这个人有时候其实蛮奇怪的。他强势起来,几乎让人丧失反抗的力量,即使不动手,沉着脸的表情也不自觉的让人心虚胆寒,看起来极不好惹。
但更多的时候,他又是好欺负的。
方棋回想了一番,他粗心大意,一直没留意过,直到今天看到鸿元抱着洗好晒干的衣服回来,才想起来他每天都有干净衣服穿,但基本上没洗过衣裳。就算在风瑶后山的时候,也很少再洗衣做饭,那时的鸿元还那么小,也总是主动积极的帮衬分担。
现在更不必多说了。在桃源居这几日来,他从没做过饭,更别提洗碗了,一直都是鸿元在做。
方棋踢了踢路边的青草,小鸭嘴兽在他脚下跑来跑去的撒欢,偶尔他踢起来一颗石子,小鸭嘴儿都会飞扑上去按住。
鸿元做这些事情的姿态真自然。从来没有因此刻意向他表现过和邀功,好像他做这些事就合该是天经地义的。
但非亲非故,不是你爹不是你娘,别人凭什么天经地义的照顾你起居?
依稀知道是什么原因,方棋不愿深想,只觉得想得多了比刚才吃撑了还难受。
很快来到了卧房门外。
方棋又撑又沉默的推开了房门,不管未来怎么样。他对鸿元这半年过来的感情不是假的,以心换心,鸿元对他的感情也都是真的。
想是这么想,但小时候的他和大了以后的他差距忒大了啊!他可没胆子和这么一个动不动就要撸他的男人共处一室,还睡在一张床上?吃一堑长一智,昨天的教训够他喝一壶的了。
桃源居四季如春,不像冬天那么冷,穿着棉衣棉裤保暖;也不像是夏天那样热,光着膀子就能乱跑。
春夜里睡觉,还是要搭一层薄被的。
方棋打定了主意跟他分开歇息,在卧房里翻出了一床备用的被子,又抱了枕头,拿了一张被单,找地方准备睡觉。
下午的时候他在花树底下铺了一张被单,当时晒着太阳暖意融融,不觉得冷。现在入了夜,在门外掀开衣袖裸露皮肤,手臂已经因为冷而起了细细碎碎的小鸡皮疙瘩。照这样来看,再像下午一样睡在外面,是绝逼会生病感冒的!
那睡哪里啊?桃源居看着大,但大是大在了院里,有湖有花树林,还有一大片菜地,但是房屋是真的少,除了这一间卧房,旁边就是藏宝室。再往旁边走一走,倒的确还有一间房,但与卧房和藏宝室不一样的是,那间房加着一把沉重的锁,明显不让外人进。
方棋原先还挺好奇,藏宝室里面那么多宝贝都没加锁,难道那间房子里面还有比藏宝室里的宝物,更珍贵难得的东西?
虽然很是好奇,方棋也只是趴着窗户往里面看了看,朦胧模糊中好像就是一件普通的房子,他没看清。但顾忌着长淮剑神和灵霄神女两位亡人,以及鸿元自己都不曾有开锁进门的意思,他也硬是忍着没进去。
以前不能进,现在更不能进,方棋脚下一转,奔着藏宝室去了。
藏宝室没收拾,地板上铺了一大堆宝贝灵器和乱七八糟的功法书籍。方棋点起来一盏蜡烛,放在桌上,在地面上左呼啦一下,右呼啦一下,呼啦出来容一个人躺下和翻身的空间。
小鸭嘴兽今晚一直跟着他,尤其在看到他从卧房里抱着被子出来以后,小黑豆眼亮了亮,飞奔着从一棵梨花树下拉出来自己的竹篓小窝,拖着往藏宝室去。
以前初到风瑶山的时候,鸿元对他外冷内热,他和小鸭嘴兽相依为命,食寝都在一起。后来他和鸿元和好了,在风瑶山的时候,小鸭嘴兽自个睡外边,除了风瑶山,离得他们两个倒是近一点了,他们睡床,它睡桌子底下或床底下。再后来在马车里,它在角落里给自己落家安窝,尽职尽责兢兢业业的不刷存在感。
像今天这样,跟他搭伴睡觉这样亲近,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小鸭嘴兽把竹篓放在他枕头旁边,特地把竹篓的小门对着枕头,这样一来的话,它从里面推开一条门缝,就能看得到方棋。
方棋关上了藏宝室的门,趴在被褥上就着烛光翻阅书籍。
有的是纯文字,歪歪扭扭曲折得像是蛇爬,方棋从下午就开始研究,现在又接着继续研究,研究好半天,暂且不提这些字说的是什么,单单是阅读,是上下看还是左右看,从左往右看还是从右往左看……都看不出来……
乱码一样的文字看得他头大,方棋换了一本,草草的翻了翻内容,把基本上都带着插画的挑了出来。
他趴在被褥上,面前打开一本质地已经很老的书,这应该是一本关于灵药的书,上面的插图基本上都是画的奇形怪状的植物。
小鸭嘴儿趴在他旁边,姿势跟他都是一模一样的,探头探脑的跟着看。但大嘴实在太抢镜,眼睛虽然离得书远,但嘴离得近啊!方棋时不时的还得拨拉一下。
直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一人一兽将将抬起头来看,门便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