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棋见做饭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只好开始搬桌子搬板凳。
桌子板凳都放在厨房门后,没有餐厅,方棋左右看了一会,总不能在厨房里吃饭吧,但看外面天和日丽,棉絮一样的白云柔软飘动,灵机一动,就把桌凳给扛到外面去了。
有花有树,香气袭人,美得像是一幅画卷,但就是太美太好看了……有点只可远观不可近瞻,守着画吃饭啃骨头有点画风不符= =
这么想完,他自己都嫌自己事儿多,摆摆手往厨房的方向走去,站在门口往里一望,炖鸡也已然好了。
鸿元拿着碗盛粥,糯白的米粥绵绵软软,清香好闻。方棋四下一看,该吃饭了小鸭嘴兽居然不在,起身一棵树挨着一棵树的找,看小鸭嘴儿在哪棵树上倒吊着吃花呢,往前走了不远,便发现这小东西吃腻了花,正在树底下疯狂的扒土,身后泥土四溅。
方棋以为它要便便,好心并贴心的在远处等了一会,估摸着到了时候侧头看去,才发现它从树干底下扒拉出来一堆蚂蚁,正一个一个的捏起来往嘴里塞,吃糖豆似的,咂咂嘴,吃的可香。
方棋:“……”
到底是什么臭毛病?!
方棋黑着脸走过去,树底下黑乎乎的密密麻麻的蚂蚁满地疯爬,方棋蹲下来看它,“吃饭了。”
小鸭嘴兽捧着蚂蚁看他,默默的往后撤了撤脚,叽叽了一声,它想吃蚂蚁,不想吃饭。
一个个的都不叫省心,方棋懒得跟它废话,提着后颈给提溜起来,小鸭嘴儿挣扎了两下,被方棋敲了敲大嘴巴,只好老老实实的耷拉着四爪,垂头丧气的给提溜走了。
回到树下桌旁,有饭有菜,将小鸭嘴儿放到凳子上,小家伙舔了舔爪子,冷冷的叽叽一声,屁股对着他。
方棋:“……”
小家伙转了个身登时如芒在嘴……没办法嘴太长了,还没等到如芒在脸就芒到了嘴……
小鸭嘴儿怯怯的看了看大大大王,当机立断跳下了凳子,拖着凳子腿使劲往方棋那边靠,要跟他坐在一起。
方棋简直无语了,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
小鸭嘴儿个小,劲也不大,拉凳子拉不动,急得吱吱叫,猛扒方棋的裤腿。方棋把凳子拉到自己旁边,又把它重新放到凳子上,撕了块鸡肉给它吃,小鸭嘴儿舔了舔鸡肉,吧唧吧唧的吃起来。
这是一张圆桌,把小鸭嘴儿拉到自己这边,方棋拖着椅子奔着小孩坐了过去,贴得他近近的,神色愁苦。
他几乎是在抱着这是最后一顿晚餐or断头饭的悲壮心情在吃这顿饭,筷子龙凤凤舞,闪电一样可着劲给小孩夹菜,慢慢的摞了一大碗,碗里堆满了没地儿放了,把盘子也都堆出来推到小孩脸前,示意他吃,使劲吃,最好吃撑了,吃撑了兴许这两天就不用去自寻死路了,毕竟被魔兽踩一脚很有可能会吐出来……
小孩放下筷子无奈看他,方棋搓了搓手,尴尬的停了下来,闷头吃饭。
鸿元长长的叹息,他知道他心里打什么小九九,又是因为什么而担惊受怕,仿佛在受苦刑。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怅然担忧。这个人他捧在手心里,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也因为他才屈就自己始终保持孩童的身形,唯恐一夜之间恢复本身,对他而言太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把他当做怪物。
他胆小到了懦弱的地步,每一步都瞻前顾后,踌躇许久,这个不敢,那个没胆。
不是没想过像个真正的小孩一样,一点一点的长大。
可这人活色生香的在他眼前,换衣洗澡毫不顾忌,他不是圣人,时而看着他不知情的模样而口干舌燥,想把他压在身下狠狠的侵犯,看他哭看他叫……
小孩冷静的喝了一口粥,掩饰汹涌而至的情意,单是想一想就无比渴望,一时半刻都等不及。
吃完了饭,小孩抱着碗快去洗,方棋将没吃完的菜放回橱柜,片刻后,打扫干净,两人一前一后往卧房走。
风景美如画,方棋全无心情欣赏,唉声叹气的回到卧房里,一边絮絮叨叨的阐述利弊。利:继承修为一劳永逸,褪毛。弊:太刺眼睛了……
最后也不知道是安慰别人还是安慰自己,鸿元极有耐心的听着,一边将梨木方桌上的玉石棋子一颗一颗的收了起来,磨磨蹭蹭到了傍晚,听的人没累,说的人累得口渴,等吃了中午的剩饭,鸿元看他精神已经不大跟得上了,躺在床上添了最后一把柴,“我想听故事。”
方棋想了想,上次讲的什么?他讲过的太多了,白雪公主灰姑娘西游记聊斋都深深浅浅的讲过一点。
鸿元道:“讲得是《济公》。”
方棋想起来了,对对对,济公大爱无边,救民济世,普度众生,对于鸿元这个具备极大的黑化分子备选来说,是多么现成的洗脑教材啊!
讲了半个多时辰才睡。
小孩看着他熟睡的眉眼,享受最后的静谧,室内安静极了,只有偶尔响起的沙沙的风声,事到临头,微微不安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他能接受最好,若是真的把他当作怪物……深黑的眼睛透出几分狠戾,他抚摸他的手指,从指尖沿着手臂到肩膀,滑过他的脖颈,在喉咙处轻轻的摩挲。
他已经倾尽全力爱护这个人,他有一千种一万种的手段,把他困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
次日混混沌沌醒来,方棋擦了擦嘴,翻了个身,又随手一捞,另半边床凉透了,空无一人。
他迷迷瞪瞪的睁眼看了看,又旋身看了看自己的身后,什么也没有。
人呢?
方棋穿鞋起床,拉开房门一看,屋外风朗云清,小鸭嘴儿趴在门口吱吱叫,方棋把它捞起来扣在怀里,拨了拨小家伙的下巴,“饿了?”
他边走边问,“怎么不吃你的蚂蚁?”
小鸭嘴兽歪头蹭了蹭他的手背,叽叽叫了一声,吃不饱。
思及这里是在千尸谷,他就很是悬心吊胆,唯怕小孩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出意外。
揣着小鸭嘴兽在院里找了一圈,这个庭院看起来大,但是用十多分钟也就差不多逛完了,没找到人。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自从离开风瑶山,小孩不必每天往风瑶派报到,从那以后,他极少会离开他身边,像今天这样,清早醒来便找不见人的情况更是前所未有。
太反常了。
小鸭嘴兽啄啄他的手指,方棋心焦意乱的把它放到地上,“等会喂你。”
脚步匆匆的回到卧房一看,卧房空无一人,湖边没有,凉亭没有,花树林里仍是没有人。
方棋心跳越来越快,却也不想因为一时冲动而轻举妄动,耐着性子回到卧房待了一会,坐不住,在屋里踱了两圈,随后走到厨房,开始做饭炒菜,分散注意力。熬好了粥,菜也炒出两盘,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方棋盛了三碗饭,坐在饭桌上,耳边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一个人。
随后眼眶酸得厉害,方棋深吸一口气,这才真的慌了。
这个庭院就这么大,哪里都找不见他,小孩还能去哪里?
方棋发抖的右手攥住了发抖的左手,还能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