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缠绵,笼在三十余丈宽的大河上,仿佛烟雾缭绕,岸上青草丛生,夹杂有星星点点的野花,正是春意盎然景象。大船横在河边,船尾处一个蓑衣人戴着斗笠,正在钓鱼。
他闻言站起身,向船头走来。
只见岸边一个俊眉星目的道士,身旁蹲着一只毛色纯白的三尾小狐狸。那狐狸甚是乖巧,侧头听着他们说话,没有乱动。
他目光才看到狐狸,道士便已解释道:“这是贫道的小宠,不咬人的。”
船夫微微一笑:“乡野之人,没见过仙兽,不免多看几眼,道长勿怪。”
他看来不过二十余岁,容貌寻常,但却谈吐不俗,在这荒山大河之中,十分难得。
玄真点了点头,向身畔白狐伸了手,那白狐飞快地窜进了他的怀中,一人一狐便上了船。
他闭关数年,金丹初成,本以为在床事上能不那么受制,谁知白君羡见他恢复七、八成昔日风采,一双眼眸更像是发光一般,黏在他身上就移不开,甚至为了拐他上床,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玄真定力再深,也无法抵抗白君羡的诱惑,两人痴痴缠缠,对儿子不免疏于照顾,几乎没养成一只野狐狸。
玄真便趁着白君羡不备,悄悄出门,顺便将儿子带出门历练。经过附近山头时,感知到有封山大阵,不能直接从天上越过,又想让小白狐多体验一番世情,这才一路行来。
那船夫轻巧地起了铁锚,一支竹竿轻轻一点,船便已离岸而去。
河面甚是平静,此地景色倒是让玄真想起烟浮宫山脚下,心念一动,不由多打量了船夫几眼。
正在此时,河面上一个紫衫男子飞掠而过,落到船头,捉住了船夫的手腕。
玄真正要上前相助,却听那紫衫男子道:“跟我回家去!好歹也是修道有成,每次闹别扭,就跑来这里给人撑船,像什么话?”
那船夫好声好气地道:“我送这位客人到岸再说。”
那紫衫男子登时瞪了玄真一眼,发现他气宇不凡,道骨仙风,神色登时冷凝:“你是修士?”
玄真忽然想起这个俊美如玉的男子是谁,冷哼一声:“原来是淡宫主,失敬了。”
多年前,烟浮宫的宫主并非是萧祁玉,而是这名紫衫男子淡月痕。当年淡月痕为了心上人,烧了清修无心派的嫏嬛阁,导致嫏嬛阁的典籍损失惨重。玄真返回门派时才知道,想上门问罪,淡月痕却已离开了烟浮宫。此后玄真遭了死劫,倒是把此事放到了一旁。
淡月痕似笑非笑:“你是哪家的臭道士?怎么会识得我?”
“淡宫主忘了三年前在清修无心派的纵火案了?”
“原来是清修无心派的。听你言下之意,是想报仇?可惜清修无心派没有高手,你是尘字辈还是寂字辈?”
玄真淡然道:“贫道玄真。”
淡月痕脸色变了几变,目光停留在他怀中的白狐身上。小白狐似乎感觉到危险,绒毛微微炸起,瞪视着淡月痕。
淡月痕朗声一笑:“原来是和青丘白狐有过苟且的玄真!你们道士不是号称斩妖除魔么,怎么自己还和妖族不清不楚的?咦,你怀中的这位,难不成就是你的姘头?”
他说话毒辣至极,连他身边人都看不过去,放下船桨,过来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
淡月痕神情稍缓,却听得云间有个声音嘲弄地道:“淡宫主眼神不好啊,挑个意中人丑不拉几的,现在连人都认不得了。我家阿真怀里的,自然是我儿子。”
淡月痕看着在眼前渐渐显形的白君羡,嘴角抽动了一下:“你儿子?”
“自然是我和阿真生的孩子。”白君羡法力犹胜过淡月痕许多,然而他对小白狐很是骄傲,一谈及儿子就开始喜气洋洋,竟把刚才剑拔弩张之势消散得无影无踪。
淡月痕和秦重相处多年,但他时常说话不慎,让秦重气恼而不自知,心想或许又个孩子说不定能让彼此关心更进一步,登时对白君羡这位“前辈”请教了起来。
一个是妖修,一个是邪道,正好臭味相投,没几下就互称知己,滔滔不绝。待白君羡回过神时,发现玄真已无影无踪。
“阿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