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电是个五官眉眼很平凡的女人,话很少,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但她心思细腻,办事稳重,一路上将几人的行止打点得极为周到,让叶少言生出几分讶异来。名剑山庄里的女人也不少,但一个个若不是性如烈火,便是扶柳佳人,叶少言还真没见过像紫电这样的女人。
疾风似乎很喜欢紫电,虽然紫电对他不怎么太理睬,疾风还是有事无事便向她跟前凑。外人看来,疾风外貌英俊,与平凡的紫电并不相配。但叶少言却觉得二人性格相反,一刚一柔,一急一缓,一粗一细,搭配得正好。闲着无事的时候与赵时说起,赵时也笑了起来。
「你倒是仔细。疾风有这个心思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了,只是碍着职责内外,紫电总不依他。要我看,这两人却也是绝配呢。」
赵时掀起布帘向外看了看,那二人正在并辔而行,窃窃私语着,「紫电也不小了,一个女孩子家,总是跟着我也不是个事儿。既然总是要嫁人生子的,莫如我作主,让这两人成亲好了。」
「你真能让他们成亲?他们都是你的护卫,若以后遇到危险,可就不一定能全心放在肖兄身上了。」
「你以为,不让他们成亲,他们就不会放心思在对方身上?」赵时竖起食指摇了摇,「相思之时其心更焦。不如让他们彼此安了心。等这趟回去,我让紫电解了职,安心为人妇也就是了。」
疾风紫电跟着自己也有好些年了,赵时本就打算要成全这两人,不然也不会只带这二人与叶少言一行了。
「一剑既出,名动江湖。名剑山庄不知是什么样的地方呢?」赵时托着腮,看着窗外随着车而行的朵朵白云,遐思出神。
坐于对面的叶少言闻言只是一声苦笑,抱着怀中的剑,闭目养神。
马车一路慢悠悠地前行,与其说赶路,莫若说踏青。一路之上,遇山上山,遇湖游湖,赏景饮宴,折柳寻芳,四人玩得倒挺快乐。
名剑山庄位于杭城,西子湖畔,绿杨堤旁。背靠灵山,面临绿湖,听说风景佳秀,风水极好。越近杭城,叶少言的心事就越沉重,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坐在马车里,连与赵时搭话的兴致也没了。成天只是抱着剑,自顾自地发呆。
堤上万株绿柳,柔枝依依,垂波顾影。西子湖静如处子,景如画描,不少红男绿女在湖旁流连,果然是一派美景。赵时早早命疾风将车帘悉数掀起,倚着车窗,尽享着无限风光。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人也似乎要融入这美妙风光之中。
景如画,人又何尝未入画?换了绣着麒麟的衣服,赵时穿着与叶少言初见那天的水墨青竹的白衫,一折描金玉骨扇轻摇着,翩翩清流佳公子,自然引得群芳争羡。
「我听说,这里四十五年前曾有一场惊绝天下的对决。」赵时看着波色潋滟的湖水,无意间问向叶少言。
叶少言一怔,随即接了话说:「是呢。我听祖父说起过,那次的对决真的是天下无双!」口吻中响往无限。习武之人若是错过了那次,不知该有多悔。
「天下无双吗?」赵时收了扇,将扇柄顶着下巴,仔细聆听。
「当世的两大高手,龙驭天琮,凤鸣玄璋便是在这里比武的。」叶少言双目放光,用手遥指白沙堤,「那二人是武林中的传奇。那一战便是武林中的传说!」
「我时常听爷爷谈起那一战。我爷爷那么自傲的人,每每谈起也是一脸神往,他说过,那是神战,只有神才有可能的对战。」
「哦?」赵时挑起眉头来,「有这么厉害吗?」
「我也不知道……」叶少言舔了舔唇,「不过是听爷爷说的惊心动魄,那二人一战直令到天地变色,围观的人只恨自己没多长几只眼睛,无法将他们的招式看清。
据说他们的剑气直达三十丈,连湖中的月光也被绞得粉碎。只是可惜,自那战之后,那二人再也没在江湖出现过,从此销声匿迹,无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了。」
「龙驭天琮……凤鸣玄璋……」口中念着这两个传说中的名字,似乎人也回到了四十五年前那个美丽而绝世的月夜。赵时一时竟想得痴了。「若是能一见神采,那该有多好……」
「都已过了四十五年了。纵使传说还在,但那两位算算年纪也该是龙钟老态,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吧。」叶少言挥了挥手,「何况这么多年了,也没再听说过他们的消息。我爷爷曾经广派人手,发动了五派十六门的人找他们,找了整整五年,一点音讯也没有呢。」
正说着,远远的,瞧见湖畔绿杨林中飞出一帘青色的琉璃瓦。而路边所见的贩夫走足也几乎瞧不见了。一条笔直而宽阔的大道引着马车向那片绿杨走去。
「名剑山庄,终于到了吗?」赵时喃喃地自语,眼角的余光看见叶少言那张俊秀而端正的脸庞上了一层阴云。
「少庄主回来了!」马车还未停下,庄门口的家丁已经叫着到里面去送信。
叶少言带他们走的并非是名剑山庄的正门,而是一个偏门。门廊不大,但也是朱漆铜钉,乌木门匾,十分地阔气。门口放着一对石狮,怒目竖鬃的很威风。乌木匾上,漆金的五个大字——「天下第一庄」。
好大的气派,好大的口吻。赵时淡淡一笑,跟在叶少言的身后,迈过了高高的门槛。
进了庄门,已有人牵着马迎上来。赵时惊讶地看着叶少言:「怎么进庄还要骑马?」
叶少言将马鞭递于赵时说:「肖兄勿怪,庄子比较宽大,来来去去的还是骑了马方便些,这些马儿受过训练,只需紧了缰绳,它自会缓缓行走,不会乱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