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萧闲不敢再多言,起身告退,然而才走了几步,却听得身后主子叫住道:“对了,回去跟你弟说清楚,闻人燕有今天既然少不了他的功劳,就少再充好人了,更何况……”李傅一字一顿地道,“闻人燕就算再下贱也是朕的人,用不着旁人替他不平。”
萧闲被天子语气中的阴狠吓白了脸,连忙应了话离开。
“吱呀……吱呀……”木制的躺椅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嗯啊……啊哈……”躺在躺椅上的人发出了刺耳的呻吟。
好吵,好吵。
闻人燕蒙着被子入睡,可那恼人的声音还是闯进他的梦里来。
“啊啊啊!”充满情欲的尖叫声把闻人燕从梦里拉了出来,那人哑着嗓子哭喊,“皇上……呜呜皇上太厉害了……奴要啊……啊死了……要被弄死了啊!”
李傅到戒律斋看闻人燕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来总会带上一个人,都是些束发不久的美少年。他们来到后也不管房中的闻人燕,直接就在躺椅上交欢起来。最初,闻人燕被这种侮辱气白了脸,逐渐地只觉得恶心,到后来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无论李傅他们在不在,在干什么,他都能像日常一样睡觉睡一整天。可是即便他睡着了,那些交合的声音却依旧缠绕在他耳边,他甚至光凭声音就知道,那些人被逼到顶峰的时间和次数。
每次结束之后,李傅就会一言不发地带着人离开,直到下一次带另一个人来。闻人燕不知道这些人后来被怎么安置,他只知道,他被软禁在这里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开去。
熟悉的开门关门的声音,他们终于离开了。闻人燕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想倒杯水喝,却不禁愣住了——李傅并没有离开,他披着玄黄色的长衫,坐在桌前看着自己。
闻人燕说不清原因,他觉得眼前的李傅似乎有点不对劲。这种不对劲不同于以往生气时的暴怒,也不同处死朝颜后的悲伤,倒有点像……是了,便是那年的江南行宫,还是太子的李傅得悉自己的母妃与胞弟想害自己,然后将计就计地把他们对自己的威胁彻底出去。
那晚他亦是这样,即便媚眼如丝,那阴沉却从身体深处弥漫出来,似能把周遭的一切一起拖到地狱里。
“闻人,”李傅走到闻人燕跟前,伸手轻轻抚着他凌乱的额发,动作就如往日般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闻人燕不寒而栗,“你说,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是你先疯掉,还是朕先疯掉?”
闻人燕闭上眼,道:“你本来就是个疯子,而我也早已疯了。”
李傅失笑:“是啊,你若是没疯,又怎会连子夕也忍心害死。”他的渐渐往下,摸到了闻人燕的脖子轻轻握着。平日闻人燕的武功在他之上,却碍着身份而任他为所欲为,如今闻人燕服了化功散,浑身都使不出力气,李傅只要用力,随时都能夺他性命。
“你有看清那些孩子吗?”李傅问,“你不觉得他们很像当年的炎朱?听话,懂事,用尽浑身解数来讨好朕,现在炎朱长大了,有本事了,便学会算计人了。”说着,他的手渐渐用力,看着对方因呼吸困难而身体紧绷起来,脸色也逐渐涨红。
窒息中,李傅的脸容逐渐模糊,闻人燕眼角渗出难过的泪水,内心却有种异样的满足。他想自己真的疯掉了,所以才觉得自己死在李傅手上也是一种幸福。自己应该是他唯一亲手杀掉的人吧,那至少他也会记着自己一辈子。
然而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脖子上的力度突然消失了,空气一下子灌入到肺部,闻人燕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脑子逐渐回复清明。他抬起头,李傅的脸又清晰了,此时的李傅瞪着满目通红的眼,神情吓人。忽地,李傅怒吼一声,把旁边的桌子推翻在地,然后夺门而出。
闻人燕愣了片刻,忽然倒在床上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竟然舍不得!哈哈哈哈!”
“砰铃哐当……”
渡央宫内各种器物摆设被宝剑砍到稀烂,宫娥们在门外跪了一地瑟瑟发抖,蔡乐带着太医急急忙忙地赶来,道:“陈大人,你真要想想办法,皇上这头痛之症似是一次比一次厉害了。”
屋内的皇上听见动静,吼道:“叫他滚回去!全是没用的废物!吃了那么多药一点效果都没有!”
蔡乐和陈太医听见,一下子进又不是退又不是。蔡乐急道:“陈大人,你们太医院到底有没有办法啊?”
陈太医叹气低声道:“皇上这是风寒入头,血脉受寒不畅,此前以高手内力贯入疏通乃是最好的方法,可如今闻人大将军病重不起,皇上又不愿接受其他高手的治疗。”
“放肆!”蔡乐嗔道,“此等方法,稍有差池就是无法挽回的大害,不但要求贯入内力之人对内力控制炉火纯青,还要此人是皇上绝对相信是对自己无不轨之心的人,哪有如此简单呢?”
陈太医点点头:“也是。说起来,闻人大将军是在宫中养病,太医院为什么却从来没人替他诊过症呢?”
蔡乐早已准备过被人问起的说辞,不动声息地道:“闻人大将军是打仗时落下的旧患复发,这些你们宫中的太医并不擅长,皇上召了随行的军医贴身伺候着呢。”
“呵,皇上在里面受苦,你们这群奴才在外面闲聊,真是好大狗胆。”打断二人聊天的声音略显稚嫩,语气却是刻薄得很。
二人转过头,只见是一个穿著白色长袍的少年,裸着足,散着发,一张脸粉雕玉雕,如皎皎明月。陈太医愣了一下,这人怎么长得如此脸善?
蔡乐躬身行礼道:“月图公子,不是奴才们不愿进去,而是皇上不给进,还望公子帮忙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