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李天河就觉着一把把冷刀子落在脸上,他身子一抖,往视线根源处看去,见到那天跟在周通身后的解石师傅正一脸寒气地瞪着自己,登时就有些发蒙。
周通说道:“李先生喝什么?”
“随便,不用太客气。”李天河就坡而下,没敢继续之前的话,改了个说辞,“虽然只有一面之交,但是我已经把周先生看做认识多年的故友,昨日收了个请柬,立马就想到了周先生,不知道周先生可否略给我点薄面,跟我一起去玩两天,保管这趟值得很。”这话说得客套,但李天河那表情里就没多少客套的意思,他傲慢惯了,压根就不知道怎么放下身段,说这话的时候听起来像是请求,但话里的味道却是“老子请你去是给你面子,你敢不去就是拂了老子面子,老子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说着,李天河就将手里头的请柬递了过去,周通拿过来一看,顿时有种想要什么什么就送上门来了的感觉。
李天河送来的这张请柬是国内有名的玉石大会的请柬。
在这大会面前,张家园的这个赌石盛会根本就不够看,J市是全国出了名的赌石大市,一向有小帕敢之称,在J市土生土长的人,在知道人类基本常识的同时就知道赌石的相关知识,甚至有传说,家里人给小孩过成年礼的最好礼物不是金银不是跑车,而是带他亲自去挑一块他喜欢的原石。
以赌石为中心,培养成了一个市独有的文化,J市的市徽都是一块解了一半的原石,其赌石盛行程度可见一斑。
周通拿来请柬仔细看了,跟张家园的活动流程差不多,只不过格调比张家园的高多了,除了常规的赌石之外,还有专门的分别以“全赌”、“半明半暗”和“明料”为主题的赌石论坛,有解出来的好东西当场就可以进行交易,私下买卖,找人公证或者是提交拍卖申请都可以。
这简直是不能再合适了。
有这么正规的活动方,他也可以想办法收点原石,就是不知道手头的钱够不够用。周通琢磨着,准备回头去银行里拾掇一下看看还有多少钱能不能都提出来,再不行就跟端正借一点。
想到这儿,周通就把请柬给收了,“谢谢李先生的邀请,我一定准时到。”
李天河嘴角一勾,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在四周围看了看,可能是因为今天心情好,看周围什么都顺眼,觉着周通店里的摆设实在是招他喜欢,几个玉器成色好得很,李天河摸了一把,说道,“周先生是个懂行的人,这几枚玉器都是好东西啊,水润水润的。”
“是啊,而且还能驱邪避祸,李先生有没有兴趣买一件回去摆一下?”周通似有深意地说。
李天河闻言就将手收了回来,他将欢喜的目光敛去,假模假样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算命的先生说了,我天生命硬,妖魔鬼怪避之不及,怎么可能来骚扰我。”
“妖魔鬼怪是不能……”周通故意拖长了音调,用算命师傅独有的高深莫测的语气问道,“那女人呢?”
李天河:“……”
李天河一哆嗦,像是被周通看穿了一样,结结巴巴地说:“女、女人?什么女人?周先生在说什么?”
“没什么。”周通莞尔一笑,不在意地将架子上的一枚小小的玉葫芦拿了下来递到李天河手中,“这枚玉葫芦送给李先生。”
李天河狐疑地将葫芦接了,听周通说道:“葫芦音似福禄,多子,可吸收煞气,是我送给李先生的小小礼物,谢李先生带我去参加赌石大会。”
这番话说得微妙,再接上之前周通说的要他防女人,李天河忍不住多了一个心眼,他道了谢后就将那枚玉葫芦揣进口袋里,开了车走人。
等李天河走后,云修从翡翠雕刻的白菜里面飘了出来。
那枚冰种翡翠在云修的要求之下被凌渊刻成了一颗大白菜,刚雕好的时候周通虽然感慨凌渊的技艺高超,但架不住云修那么个人跻身在一颗翡翠白菜里头,第一次看见云修从白菜帮子里飘出来,没忍住笑了好半天。
按照云修的解释,白菜高洁典雅,洁身自好,正合适他不过,凌渊当时就冷笑着拆了云修的台,说白菜好养活,云修现在就是一个灵体,朝不保夕的,附身在白菜里面好活命一点。
云修说:“他自己招惹了桃花煞不说,还觉着你在骗人,你帮他干嘛?要女人身上跌一跤才知道疼,渣了那么多女人,就差闹出人命了。”人命自然指的是打胎堕胎。
这边见云修冒头周通就知道他没好话,云修一张嘴损死人不偿命,又没什么发作的机会,按照凌渊说的,现在就跟村东头的老大妈一样成天背后说别人坏话,过过干瘾。
周通安抚了云修的情绪,说道:“他要是出了事情,谁带我去J市参加赌石大会?”
云修一噎,拿那种一山还有一山高的眼神看周通,不禁转过头对凌渊小声赞扬道:“眼光不差。”
跟约定的日子还有一个多星期,这一个多星期够李天河受得了。
他眉心有颗小痣,桃花煞的煞气都凝在了那颗小痣当中,前几天在张家园里见到李天河的时候,那颗小痣里的桃花还只是含苞待放的样子,不仔细看得话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这次见了却不得了,那桃花煞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催生得抽枝发芽,长得极快,将那颗黑色的小痣都染得有些发红。
过没几天就得有大灾,周通给他的玉葫芦只能帮着李天河挡挡灾,平安渡劫是不太可能的。
李天河是那种本身就长得会招惹桃花的长相,再加上后期的家世跟个人成就,让他在女人堆里很吃得开,渐渐就养成了不太把女人当回事的性格,俗话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轻易得到的东西哪知道珍惜?
就如云修所说的那样,让他吃点教训也好。
等到一个多星期后,到了约定见面的日子,李天河再出现在周通他们面前的时候跟变了人一样,好像被谁折磨得蜕掉了一层皮,蔫了吧唧一点生气都没有。
他坐在车里,有气无力地冲周通他们招了招手,“快上车吧,赶飞机。”
周通跟凌渊对视一眼,再看李天河眉心的那一点黑痣,里头的红褪去不少,桃花煞去了一半,但还有另一半在里头窝着,休养生息呢。
李天河委屈地叹了口气,在脖子上一勾,勾出来块玉葫芦,李天河叹了口气,“这玉葫芦真是好使。”
被他托在手心里的玉葫芦裂了个口子,像是被什么劈了一刀一样,李天河喃喃道:“一个女人这么凶悍……我把她甩了是正确的。”他把玉葫芦攥在手里,咳了咳,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顿了顿,李天河又腆着脸往周通面前凑,“那你看我现在还有桃花煞吗?”
周通噗得一声笑了出来,他点了点头,说道:“有,但是目前开不旺了,你以后小心一点,禁欲一段时间就能好,不过……”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用略带威胁的语气说,“如果你以后的私生活还是像现在这样的话,恐怕桃花煞会缠你一辈子,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你。”
“吓唬谁呢……”李天河心里这么想着,明面上也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但是第一反应做完之后,他心里就虚了。
没准……是真的呢……?
飞机一路飞往J市,落地之后,李天河带着周通他们去了那边预订的宾馆。
李天河同龄朋友不多,大多都是些风月场上认识的酒肉朋友,平日聚在一起聊聊豪车聊聊女人还能说上几句,聊起玉器赌石之流的就基本找不到个能说上句话的朋友。这一路上,跟周通聊了不少,发现周通远不像是他想象中的那样,靠着一张嘴皮子吃饭,肚子里那都是有真本事的,说话办事有涵养多了,就连笑起来都跟道春风似的,看着真叫人舒服。
李天河不禁想,哪怕周通真没啥本事,是他一时冲动把人家请过来了,这趟也不亏,认识这么个朋友,划算的很啊。
李天河办事要面子,给周通安排的是最好的酒店,一间大套房,论起面积跟周通自己家里差不多,甚至还要大上一点。
凌渊就没那么好的待遇,给他安排的是稍微差一点的一间,结果凌渊直接拎着包就进了周通房里,直到晚饭的时候才出来。
李天河给周通他们准备了一桌接风洗尘的宴,J市是他老家,是李家势力的中心,他身为土生土长的J市人当然要好好宴请一番周通。
席上给周通敬了几杯酒,上好的茅台全进了凌渊的肚子,周通笑得温和,偶尔也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那么咳嗽几声,搞得李天河都不好意思找周通的麻烦。
吃也吃完了,喝也喝完了,散场之后,李天河还想先探探周通的套路,准备了点小宵夜敲了周通的房门,结果发现,那长得跟尊煞神一样的解石师傅就在周通房里,还刚洗完澡,围着个浴巾,浑身滴水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李天河手里捧着的那点小点心差点全被他一盘子摔地上,整个人都傻了。
但毕竟是风月场上混习惯的,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喜欢男人的朋友他也有那么一两个,李天河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十分淡定自如地进房间给周通分好点心,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凌渊的视线盯得浑身发抖,最后干脆借口离开。
关上房门的瞬间,李天河脑子嗡得一声醒了。
妈的,他又什么都没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