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才二十岁,今年三十三,算起来已经十三年没有回家了。从前是没钱,现在有钱,给老娘邮寄过去却被哥哥跟弟弟吞了。
老金拉起黄珊珊的手,将女人拽进了屋子里,然后脱衣服睡觉。黄珊珊依然很麻木,眼光呆滞,老金就帮媳妇脱衣服。衣服脱下,进去棉被,男人抱上了女人雪白光滑的肩膀。
被窝很暖和,为了招待儿媳妇,婆婆把珍藏几年的花被窝拿出来,尽量让儿媳妇住得舒服一点。屋子里真的很破,墙上的泥脱落了,显得很斑驳,地面上也是泥土,大耗子小耗子乱窜,哪儿都是跳蚤。
跳骚在黄珊珊的身上蹦跶,撕咬,可女人却没感到疼,因为她的心已经不在这间屋里了。老金抱上媳妇亲半天,摸半天,黄珊珊哪儿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男人很奇怪。
“姗姗你咋了?哪儿不舒服?是不是病了?”“没,金哥,我问你一句,你跟那个桂枝…是咋回事儿?”女人猛然提起桂枝,老金又打个冷战:“我跟她…没啥?”
“既然没啥,那她为啥进门就亲你?老实交代,她是不是喜欢你?”黄珊珊的话好像一根钢刀,直接刺进了男人的心肺,弄得老金痛不欲生。
“好吧,我老实交代,桂枝是我儿时的玩伴,高中时候就喜欢我,考大学以前,我俩就定亲了…”男人没办法,只好老实交代。“既然定亲了,那你为啥大学毕业以后不娶她?”黄珊珊问。
“因为…我在大学里认识了春桃,深深爱上了她…毕业以后就跟她去了四水县梨花村的饲养场。”
“这么说,你把她抛弃了?”“姗姗,你听我解释,我没抛弃她,因为根本就没喜欢过,她是一厢情愿,而且这女人很傻,整整等我十三年,现在还没嫁人…她是剃头条子一头热。”
“这么说,你十三年没敢回家,就是害怕见到她,对不对?”黄珊珊又问。“这是原因之一,担心她缠我,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没出人头地,不能衣锦还乡,现在有钱了,还娶你这么好一个媳妇,今天带你回来,就是想她打消念头…可想不到她见面就扑我。”
老金说得是实话,十三年前桂枝真的跟他有一腿,那时候男人还是个学生娃。那一年老金二十岁,桂枝十九岁,因为家里穷,没钱交学费,桂枝一个人跑进城里卖一磅血,男人才能接着念下去。高考前夕,男人为了升学而拼刺,根本不能回家,桂枝就在家里粜粮食,喂猪,养羊,满足男人的伙食费。
他还记得那是高考前的一个月,天上下着大雨,桂枝在家烙了油饼,冒着倾盆大雨到乡中学为他送干粮的情景。
女人走进宿舍,身上衣服全湿透了,滴滴答答淌水,头发也湿漉漉的,好像从水塘里捞出来一样。她憨憨解开怀,拿出油纸包裹的油饼,那油饼却一点没湿,还热乎乎地。
而桂枝的胸口却被油饼烫红了,肿起老高。女人将烙饼双手捧过来,说:“金哥,你吃啊,还新鲜嘞。”
那一刻,老金真的很感动,他完全把桂枝当成了妹子,但只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心疼,根本燃不起夫妻之间的情愫。
再后来,老金终于金榜题名,桂枝高兴坏了,满大街地宣扬,见谁都显摆,她以他为荣。老金背行囊离开家乡奔赴大学的时候,桂枝一口气送他五十里,一直送到山外的大马路上。
女人扯着他的手说:“金哥,你大学四年,俺等你四年,你可一定要回来娶我,你不回来,我就等你一辈子…”
老金就那么走了,一去不复返,十年过去,仍旧杳无音信,桂枝天天往他家跑,询问他娘有没有来信。很快一个晴天霹雳在头顶上炸响,金哥来信了,给家里报喜,没想到却是他跟别的女人成亲的信。
因为那时候老金娶了麦花嫂。当桂枝颤抖地看完那封信,她一跺脚:“金哥!你咋不等我啊?”说完向后一倒,晕了过去。
从哪儿以后,桂枝就疯了,有时哭,有时笑,有时坐山梁上一呆就是大半天。女人常常望着当初老金走过的路,希望忽然看到男人回来的身影。这一等,又是两年多,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等到了老金跟麦花离婚的消息。桂枝的家里人很高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于是,女人又充满了希望。
可又过不久,另一个消息接踵而来,老金跟麦花离婚后,仍旧没回家,而是娶了娘娘山县城供电局局长的闺女。得到这个消息,桂枝的疯病又犯了,而且比从前更加严重。家里的来信告诉了老金一切,男人越发觉得对不起她,所以更加没脸回去。
这一晚,老金丝毫不敢隐瞒,将从前的一切跟黄珊珊全盘托出。哪知道黄珊珊越来越生气,抬腿踹了男人一脚,怒道:“滚!你个陈世美,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别碰我!”
黄珊珊将棉被液得很紧,一条缝隙也不留,还给男人调个冷屁股。她觉得老金就是陈世美,辜负了桂枝,自己的眼睛竟然瞎了,瞧上这么个王八蛋?老金说:“姗姗,请你理解我,我真不能跟桂枝成亲啊。”
“为啥?”“因为她是我表妹,我俩是近亲,近亲是不能结婚的。”“啥?你俩竟然是表亲?”
“嗯…乡下人愚昧,不知道近亲不能结婚,我就是把她当妹妹。”“放屁!这不是理由,那你为啥不帮她,她为你病了那么久。”黄珊珊怒道。
“我往家里寄过钱啊,给了姨母跟姨父,让他俩帮桂枝瞧病,可谁知道她的病吃那么多药也没好。”“你以为钱是万能的?你辜负了一个女人的心…”黄珊珊嚎叫道。
“那你的意思,我就该娶了她?然后生两个白痴儿子,在乡下这么窝囊一辈子?桂枝变成这样,你以为我的心里就好受?”
男人也哭了,抽泣一声。黄珊珊想想,这事儿还真不怪老金,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乡下人愚昧无知,不知道近亲结婚的坏事儿,可老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所以,她的心理对老金又产生了原谅,终于转过身问:“那你打算咋安排桂枝?”老金说:“带她走,进城,找最好的医生治病,她好了,我再帮寻个婆家,让她幸福一辈子。”
黄珊珊点点头,夸赞道:“金哥,你越来越像杨进宝了…杨进宝身边那么多烂桃花,你现在也这么多烂桃花。我切身感受到了巧玲嫂跟彩霞嫂的难处,就是要为你们男人阻挡那些烂桃花。”
老金说:“你明白就好,现在可以亲热了吧?”黄珊珊这才笑了,猛地缠上男人,叭叭亲两口:“当然可以,奶奶的,回家好几天,一次没亲热成,憋死了…抓紧时间…”
女人说完,一下将老金按上,在男人的身上又是抚摸,又是亲吻。哪儿知道刚刚亲没几下,她忽然感到浑身瘙痒,哪儿都不得劲。炕上不但有跳骚,还有虱子呢,黄珊珊有洁癖,抬手一抓,身上就起了好多红疙瘩。
被跳骚跟虱子这么一咬,所有的兴趣都没有了。老金就伸出手臂,说:“让它们咬我,吃饱了我的肉,它们就不咬你了…跳骚虱子们,开饭开饭了,都过来咬我吧…”
男人果然将手臂伸出棉被,让虱子跳骚使劲咬,这一刻,黄珊珊更加感动了,再次抱上男人说:“金哥,你真好,怪不得桂枝那么稀罕你?”***
这一晚两个人尽情荡漾,黄珊珊跟丈夫分别三个月以后,终于尝到了再次做女人的快乐。哪儿知道天刚刚亮,出事儿了,屋外来一群闹事儿的,在竭力呼喊,开口大骂:“小金!你个天煞的,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夫妻两个立刻惊醒,黄珊珊问:“谁?”老金说:“不好,我姨父,他是村长。”“他来做啥?”女人又问。“来为桂枝讨回公道…估计是要揍我。”“那咋办嘞?”
“穿衣服,快!出门迎客…”老金说得没错,从声音里他听得出来,是金家村的村长,桂枝的爹老子来了。老村长今年六十多岁,膀大腰圆,胡子拉碴,皮肤黝黑,抗一把锄头,打算跟外甥拼命。
桂枝被老金逼疯了,桂枝爹岂能善罢甘休?“小金,你出来不出来?再不出来我,我闯进去了!”
老村长气宇宣扬,抄起锄头过来砸门。老金娘已经起来了,发现妹夫要跟儿子拼命,吓得赶紧过来劝:“他姨父,这是咋了?”“你儿子咋了你不知道?把俺家桂枝逼疯了,他还有脸回来?瞧我不把他的脑袋打扁。”桂枝爹根本不听。
接着砸门。锄头刚刚举起,房门开了,老金跟黄珊珊一起走出来。“姨父,你这是做啥?”“你个兔崽子,把桂枝逼成这样,你还有脸回来?榭死你个狗曰的…”老头儿二话不说,猛地将锄头举起,直奔老金的脑袋砸。老金竟然没躲闪,一锄头下去,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