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座祭坛,象征龙皇最亲信的三位司祭,她们的地位较鐡卫迈商。若说铁卫持钌的,乃殳至高无上的武力,那么司祭所牮,便是登峰造极的智慧。
“我相信取出妖刀武学的关键,便藏在这三座祭坛里。而要开启第二层祭坛,则须将七柄圣器插入刀座中,满足了这个条件,祭坛便能开启。待我等打开祭坛,再满足条件若干,最顶层的龙皇宝座自会出现。”
这并非简单无聊的寻宝通关游戏,背后赋有极重要的象征意义:掌握了武力,才有消化、乃至运用智慧的余裕。
智武在手,天下自有,俯瞰东洲、宰制万民的龙皇宝座便即出现I伴随着足以征服大地的某种赠予,或许是无可抵挡的武器,或许是价値连城的军资…乃至其他。换言之,这是考验。无法满足条件之人,即至塔顶,亦不能得到呼风唤雨的力量。
鬼先生要结成七玄同盟的理由,突然变得清晰自明:搜集七柄圣器,将它们一一归位,以得到第二层所藏的武功秘奥,这是武林中人的想法。
鬼先生要的,是整个势力,乃至一支军队,足以开启成皇之路。这个想头在今天以前,的确荒谬得近乎可笑。
然而,在看过此间人力难及的壮阔工程之后“恢复龙皇时代的鳞族荣光”似乎不再是哄骗孩童的床边故事,有了被视为是伟大梦想的资格。至少部分人是心动的。鬼先生一一过眼,着意抑制嘴角,以免泄露心中得意,视线带到蚍狩云时更不停留,旋即转了开去。
“依门主的意思…”老妇人接口的时机无比巧妙,他还得从另一处将目光移回。要怀疑两人事先套好了招,需要相当跳跃的想象力。“是要我等将妖刀插入刀座,以开启第二层之秘藏?”“同意结盟的,可将所持妖刀插入座中。”鬼先生纠正她。
“诸位来此,并未中途离开,代表愿考虑同盟与否。现下,就是思考与决定的时刻了。待七柄圣器归位,再来推举…”
“等一下!”聂冥途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哼笑道:“照你这么说,那五帝窟怎办?他们有两把刀哩!这占比都近三成了。还是按帐分赃,插完直接让那小花娘当捞什子盟主?”
鬼先生而上宋泄露半分怒意,仍挂笑容。“推举盟主,自足一门一票,插刀与否,决定的是要不要结盟。此间分别甚大,狼首不可误会。”
聂冥途冷笑:“所以咱们集恶道只有一把赤眼,三人先打一架,决定要不要插么?难怪找这么宽敞的地方,打架埋尸两不耽误啊!”鬼先生暗叫不妙,见环形望台上,薛百膳、南冥恶佛等均露出沉思之色,心知猜忌乃此际大敌。
依原本的盘算,只赤眼妖刀不知下落,无论谁持以赴会,都将成为鬼先生的目标。无央寺内恶佛现身后,鬼先生临机应变,本应由魔君尾随恶佛,无论是煽动三冥,抑或说服恶佛投向己方,终能于一统七玄上发挥作用。
然而,聂冥途明显不受控制,三番四次出言挑衅,扰乱盟会进行,哪还像是暗桩?简直就是来砸场子的。鬼先生灵机一动,笑道:“狼首勿忧,在下没有这个意思。
试想,若盟会眞能成,在座诸位均是七玄同盟的重要股肱,折了任一人,都是本盟难以承受的损失…”“但要是盟会不成,死了也就没关系啦。”聂冥途故作恍然,笑得不怀好意:“明白明白。
就是说人人都能对门里的那把刀…倘若有的话…发表意见,决定让不让交上。万不幸连半把妖刀都没有,像那个什么木什么阴的小花娘,便只能在一旁凑热闹,一并给旁人代表了,是罢?”
众人这才发现,明明是一早便等在了禁道里,但通往祭殿的路上,桑木阴使者一直走在队伍最末,只见灯后似有一抹窈窕身影,望不清形容。听聂冥途一说,十几道视线不约而同,交错巡梭,赫见灯笼仍停在阶顶入口处,并未随众人走下。
虽说初蹈险地,谨愼些是好,但怕成这样,委实太不象话。漱玉节本就怀疑是鬼先生安排的暗桩,否则逾百年不曾在江湖上听过的万儿,怎能说找便能找着?
对照鬼先生的当道裹胁,登时了悟:“难怪他敢夸口。这满厅诸人,不知有多少是披了各门外皮的狐狸?”
面对聂冥途的刁难,鬼先生倒未显得窘迫。“持刀者发声”的说法,最初在无央寺就被拿来攻击过鬼先生,只是后来他以慷慨到近乎绝对不利的条件,堵住了众人之口。但这个疑虑始终都在,聂冥途深知人性中“利己为先”的弱点,想必之后若有机会,应不介意反复再提。
鬼先生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应付其缠夹,涴且南冥恶佛若无加盟之怠,以他的武功,确实是一大麻烦。
阴宿冥无论修为或资历,均扛不住恶佛的独断,若能挑拨狼首与之互斗,将是最上算的选择,灵机一动,笑道:“狼首无妖刀,难免有此疑虑。
这样罢,在场纵无妖刀,亦属我七玄宗脉,他们的声音不能被置之不理,在下建议:未能持有妖刀的宗派,亦可从中斡旋,如见持刀者不愿将刀插上刀座,可表达规劝之意,毋须拘泥派别。但为公平起见,只能以一次为限,狼首以为如何?”
这样一来,无刀之人的分量突然膨胀了不少。如持有食尘玄母的漱玉节,至多只能代表五帝窟一脉,决定是否支持同盟,但无有妖刀的阴宿冥,却能在前者拒绝加盟时予以“规劝”
万一规劝成功,令得她回心转意,日后盟成论功行赏、坐地分赃,所得当不逊于持刀投票的赞成者。此法看似人人有奖,但仍对鬼先生最有利。有了这个出格的“规劝”之法,万一恶佛存心作对,可提出“规劝”之人不限于集恶道,聂冥途若肯出手,纵使不胜,恶佛也不能毫发无伤。
己方手里还有祭血魔君、蛆狩云,万不得已时,漱玉节、游尸门二尸这等受裹胁而来的“客将”通通都能上场,车轮战之下,还怕夺不回赤眼?
阴宿冥心机不深,见利朝三暮四,必不反对这凭空得授的大礼。聂冥途唯恐天下不乱,名正言顺得了发言权,哪有甩手不要之理?
果然冷笑连连,不再抓着小辫子穷追猛打。鬼先生甚是满意,正打算继续说下去,却听一把磨砂般的磁震低嗓响起:“敢问门主,这个‘规劝’,是怎么个规劝法?以武力一决高低么?”
却是恶佛。鬼先生心想:“你也知要来对付你么?倒是个明白人。”挥手笑道:“耶,恶佛言重了。‘规劝’云云,自然有千般方式,可讨人情,可说道理,万一要比武较量以力服人,也不是不行,大伙儿点到为止,莫伤和气,当作同门切磋便是。
人人用的法子不同,端看个人喜好。若问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将道理说明白的。”恶佛眉眼低垂,遂不再言语。鬼先生自背后刀匣中,取出离垢妖刀,走到右首的第一座白玉刀台之前,朗声道:“既已议决,我便抛砖引玉,头一个表态。我狐异门,赞成七玄结盟,共御外侮,共存共荣,光我鳞族,饭我祖槊!”
㈣㈣力㈣,将离塘的录锐斧刃插入座上长孔,玉石不堪刃利,直没尺许,牢牢竖在刀座之上。鬼先生意态昂扬,语声回荡在空旷的圆穹之下,蓦地,刀座周围的青焰水精忽然变色,光芒由青转成血橙般的橘红,映得刀上流光窜闪,分外灵动。
“诸位请看!我鳞族先祖有灵,亦知今日之会,必将改变东洲大地无数子民的未来!”他炽热的目光扫过现场众人,朗声道:“下一位是谁?为了能抬头挺胸走在阳光下,不再受所谓‘正道’侵凌欺压,谁愿继我之后,一决鳞族命运?”
祭血魔君见他微一颔首,心下雪亮,也取出天裂刀来,一路走上方塔,环视众人道:“数百年来,血甲门被正道逼杀,过着没有总坛、无有名号,只能隐姓埋名寄人篱下的日子。
我愿追随胤门主,致力将七玄带到烈日青空之下,乃至揭去这条覆面巾,与诸位把盏言欢。本座代表血甲一门,赞成七玄结成同盟。”倒转刀柄,忽听一人喝道:“…且慢!”
祭血魔君闻声回头,额前垂覆的绣银乌巾无风自动,那似符非符、似咒非咒的银织扭绉成团,似反映了覆面乌巾之下,怒气隐动的面孔。
“聂冥途!”魔君尖亢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整座祭殿里:“你待如何?”身材高瘦、佝如风竹的老人自望台一跃而下,赤足踏上广场内平滑细腻的磨砂地,满不在乎地耸着肩,一路啪答啪答踅向方塔,便如一只结篙撑布的吊丧鬼,那双青黄怪眼在水精焰下格外妖异,彷佛满眼皆瞳,更无一丝余白。
“魔君此问,未免太不经心。莫非适才胤门主说得忒感人,难不成你都在打瞌睡?”聂冥途咧开一口尖利黄牙,笑道:“我这是在‘规劝’你呀,一人不是有一次机会么?
‘没有妖刀的宗脉,可从中斡旋’II我记得方才胤门主是这样说的。你说是不是,胤门主?”鬼先生一霎间明白了他的企图,面色微变,却不好反口,强笑道:“确如狼首所言。”
聂冥途笑道:“只不过你举的例子,是万一有人反对结盟,老子可以同他说一说,教他回心转意。
要是老子自己就不赞成七玄同盟,按理,也能跟赞成的人说说罢?‘见鬼先生血色沉落,约莫也无接口之意,径转向倒持天裂的祭血魔君,咧嘴道:“好啦,魔君,老子这便来‘规劝’你啦!
你要赞成,我便反对,你反对老子就赞成…打完后还站着的那个,便能决定这把刀的去向!”“你一定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