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回乡一定会令爹娘失望,白白失去半年的薪俸,怎也无法对家人交代;那些不堪的丑事,他更不敢说出口;不仅受蹧蹋,最后落得被赶出府。若不是厨子好心收留,否则他不敢想象自己是否会死在路边。
咬着牙,他卷起袖管洗米,尔后将一大锅子从地上搬起搁在炉灶上,一使劲便抽痛了脊椎骨,拧紧眉头,不再喊疼。
再痛的苦难都受过了,看着一双冻红手,右手的指节麻痛,曾经,有人踩断了它。
心一痛,脑海立刻抹去那一道阴影,他打从心底厌恶着......
甩了甩头,他至外头搬些木柴放在炉灶底下煨着,将心思搁在厨房的琐碎,试着遗忘过往。
忙至食肆开业,厨子大叔和元计起床接手厨房的活儿,他便和甫来上工的伙计一起摆放店内的桌椅,等食客陆续上门。
途经柜台,迎上一双不善的眼神,杨掌柜毫不隐藏那不屑的嘴脸,乔宝儿立刻垂首,总是怯生生地避开。
寄人篱下,他早已学会了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杨三典瞥了一眼朝厨房走去的家伙,怎瞧那副德性都不顺眼。
轻哼了声,眼看食堂来了顾客,他立刻换上一张生意人的嘴脸,热络地招呼。
由于地处热闹地带,附近的商家、酒楼不少,食肆的生意在这个月才渐有起色。
外人都以为他是食肆的老板身兼掌柜,其实不然,出资的是手足,而他以前仅靠卖杂货维生,后来出面租贷食肆,打理一切。
兄弟俩必须养活一家子老小,目前和双亲、妻儿子女就住在两条街外,因宅子不大,亲兄弟和元计、小宝儿索性住在食肆的小阁楼,也方便看着食肆,防止宵小。
尔后,他暗自嘀咕,拨打算盘;计算该用的、该付的银两所需,经营一家食肆不容易,烦人的琐碎颇多,他们兄弟俩并非有钱,资金方面的周转难免捉襟见肘。
抬头,他瞪了厨房一眼,思忖那病恹恹的阉人,整天摆着一副倒霉、哭丧脸的模样,哼......
晌午后,大伙儿轮流用膳,厨子眼看小宝儿仍在忙,他喊:「小宝儿,快去吃饭,不然饭菜都要冷了。」
「哦,好。」乔宝儿暂搁下碗盘,伸手往衣襬抹了抹,饥肠辘辘,他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桌旁用膳。
元计瞥了师父一眼,瞧他对小宝儿仍是好,心头就颇不是滋味。低头切葱末,他意有所指:「师父,您大哥上回提的事,您考虑过了没有?」
脸色一僵,厨子闷声:「甭考虑,咱们都撑过来了。」
怒意一生,元计搁下菜刀,提醒道:「您还要瞒多久?」
「住嘴。」
嗟,一咬牙,元计气闷地走出厨房外。
气氛霍然一降,乔宝儿好生纳闷,「他怎么了?」
「没事。」厨子勉强笑了笑,「他只是耍脾气而已。」
隐约察觉一丝不寻常,乔宝儿也不便过问别人的私事。
膳后,他收拾碗盘,将一桶厨余提往后门口放,旋即继续干活儿。
每日,由清晨忙到夜半,待食肆打烊,擦桌收椅,将一切收拾妥当,他才得以回房歇息。
疲倦的身子一沾床,迟迟无法入睡,脊椎骨隐隐作疼,他蜷缩着身子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半晌,耳闻细碎的说话声由隔壁传来,不一会儿,愈演愈烈为争吵。
「老弟,咱们不该继续揽着麻烦,我好说歹说,你就是不肯把那个阉人遣走,你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