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摀着嘴,全身缩成虾状,裹着棉被在床上翻来覆去,细微的闷呼溢出指缝间,「好疼……」
乔宝儿跌跌撞撞地奔向茅厕,几乎泄尽了浑身力气,隐隐犯疼的肚皮并未因来回几趟茅厕就改善多少。
他蹲在就近的树下,抚着腹部,小脸埋进屈起的双膝。
泪水渐渐淌湿了布料,此刻,他渴望一双温暖的手轻拍着背,同时给予柔声的安抚。
「娘,我有听话,有的……」低喃着,颤动的睫毛刷过一颗颗晶莹的泪,在最脆弱的时刻思念着亲人,回忆片片过往,他和弟妹们挤在一张床铺,无论是谁在半夜哭闹,他总会醒来轻声安慰。
如今,他们可睡得安稳?娘在夜半醒来几次呢?
而他,就在这里等──谁来抹去脸颊的泪……
严总管双手叉腰,摆着一张臭脸,毫不客气地抬脚踹往躲在树下的家伙。「你在这儿偷什么懒?都什么时候了还没瞧见你做事!」
乔宝儿晃了晃身子,仰起脸来,视觉暂时模糊不清,眨了眨眼,一会儿终于看清严总管满脸横肉的刻薄相。
吓!
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做事。」
「慢着。」严总管瞪着一屁股跌坐在地的小宝儿,怒问:「我有笔帐要跟你算,我瞧你和小狗子房间的窗纸破了一大块,小狗子说那不是他破坏,可见就是你了。」
「啊,不是,我不敢。」乔宝儿猛摇头晃脑,希望严总管相信他。
「你少辩解,以为我会相信你么。」哼,他也懒得计较太多,「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府里少了什么、坏了什么,是谁干的,就由谁来赔偿。」糊窗纸的银两会从小宝儿的薪俸里扣除,他压根不在乎谁蠢到和银两过不去。
摆了摆手,严总管不耐烦地叫:「好了,少赖在地上,快去干活儿,否则你休怪我又罚你不准吃饭。」
脸色一白,乔宝儿连忙起身,发麻僵硬的双腿几乎不听使唤,走了几步,他跌在地上又爬起身来,一路摇摇晃晃地奔往佣人房。
「呿,选了个没用的笨家伙,才多大年纪就这么懒,真是教不来的笨东西!」
睨了眼,脸一撇,严总管抬高了下颚,鼻孔哼着气,端着好大的架子离开。
「你干什么去了?」小狗子一见到来人就发难,「我撒了泡尿,你赶快清一清,夜壶要洗干净。」
天刚亮呢,严总管依照惯例查勤,幸亏他没睡过头,不然又被揍,那多冤啊。
一蹬一蹬地跳下石阶,小狗子经过小宝儿身边,无视他一脸病恹恹的气色,又说:「记得将我床上的棉被折好,别害我被严总管扣钱。」
「好。」乔宝儿抚著作疼的肚皮,略弯腰推门进入房内。
为小狗子折好棉被,挪了挪枕头,乍然,他瞥见由枕头内掉出一块小布包,不禁猜想八成是小狗子宝贝的物品。
立刻塞回,他不敢乱拿他人的东西,想着自己很宝贝的东西也是藏在枕头内,以防不见。
尔后,他一一从仆佣房里取走夜壶清理,刷洗茅厕,忙碌了好一会儿,几番来回又蹲了一趟茅厕拉肚子后,才至厨房干活儿。
银翠与他擦身而过,迅速在他身上瞄了一眼,不屑地哼了声:「干啥啊,一早像是饿死鬼讨饭似的,装那什么可怜样子。」
啐了句,她拉拔嗓门喊:「大厨啊,你可得留点好料的膳食给小宝儿,否则,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咱们的主子会饿死人呢。」
别有用心地说罢,银翠一扭头,莲步轻移地飘出厨房外。
乔宝儿搂着一堆木柴,闷不吭声地看着厨子大叔「喀」地搁下大汤杓,吼了句:「元计,把菜盛起来。」
「哦。」元计搁下菜刀,立刻接手大厨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