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梁清妤被自己尬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顾怀宴的动作似乎也愣了下,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应该的,要吃八宝鸭吗,我给你夹一块。”
梁清妤点了点头:“好。”
他给她夹了块鸭肉,体贴地道:“想吃什么和我说,我给你夹。”
一副体贴的二十四孝老公模样。
梁清妤挺佩服他的演技的,发散思维的想,以他的演技进娱乐圈的话肯定能盆满钵满。
不过这张脸摆在那儿,不需要演技也能盆满钵满。
毕竟脸在江山在。
她今晚表现的应该还不错,奶奶和顾怀眠都没看出异样,饭后闲聊时,周爱敏随口问:“清妤该毕业了吧。”
“嗯,下个月就毕业了。”
“找到工作没有?”
“嗯,在恒裕律所。”
“恒裕好啊,顾氏和恒裕的那个IPO团队有过合作,工作能力不错的。”周爱敏想了想,“我记得恒裕在置地那片对吧?”
梁清妤点头:“对。”
周爱敏蹙起眉头,“你们打算在哪儿住?”
梁清妤:“……?”
你们?
周爱敏踢了顾怀宴一脚,“澳洲那边的事处理完了吗?”
顾怀宴看向裤腿上的脚印,微微蹙起眉,“嗯,差不多了。”
在顾怀宴接任前,周爱敏一直是顾氏的掌权人。顾氏是她和老爷子白手起家打下的江山,哪曾想早年丧夫,好不容易熬到儿子长大娶妻生子,一场空难儿子和儿媳妇双双落难,本该享清福的年纪独自把孙子孙女拉扯大。
幸好顾怀宴争气,刚满二十岁就接管集团事务,二十五岁在集团拥有了绝对的话事权。紧接着,主动提出去澳洲开拓海外市场,让顾氏更上一层楼。
原本没结婚的时候不觉得有多大事儿,但结了婚还成天在国外出差,周爱敏看着乖巧的孙媳妇,心底觉得愧疚。
沉思片刻,她雷厉风行道:“我记得你在置地广场对面有套复式公寓,等清妤毕业,你们就搬到那儿住,清妤就不用为了通勤早起了,你多走一会儿就算了,反正有司机。”
……
“你为什么要答应奶奶?”一进房间,梁清妤着急地问他,连尊称都忘了用。
顾怀宴扯了扯衬衫领口,解掉两颗扣子,声音听着有点疲惫。
“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
梁清妤哑声。
在这个恩爱夫妻的设定里,她毕业前还能推脱住宿舍,但是毕业后两人必定是要同居的。奶奶贴心地选了她工作地的对面小区,逻辑完美的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梁清妤有种不好的预感,事情好像要脱离掌控。
“我去阳台抽根烟。”撂下这句话,顾怀宴抬腿往阳台走。
今晚,如顾怀宴预料那般,他们果真被老太太留下来过夜。
住的是顾怀宴在老宅的房间。
梁清妤心口有些烦躁,坐在床边,视线随意地看了看,简单的黑白灰色调,处处透着性冷淡的气息,他应该很久没有回来住过,屋内清冷的没有任何人气。
余光不经意地往阳台瞥了眼——
男人双手搭在栏杆上,银白色的月光自上而下地落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层冷光,衬的整个人冷然又淡漠。
袅袅烟雾将他面容笼罩,冷白的皮肤被渲染的更模糊。
孤寂。
梁清妤脑子里莫名蹦出了这个词。随即摇了摇头,自嘲地扯了扯唇。
见鬼了,万恶的资本家怎么会孤独?
梁清妤安静地坐在床边,脑子转的很慢,半放空半思考事情的下一步走向,突然,一阵铃声响起。
她拿出手机,是小姨的电话。抬头看了眼还在抽烟的顾怀宴,估摸着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按下接听键。
“喂,清妤,在忙吗?”梁安妍温柔的声音传来。
梁清妤随母姓,妈妈去世后就一直和小姨一起生活,从八岁到十八岁,小姨和小姨夫足足养她十年。
“小姨,我没在忙,怎么了?”
梁安妍笑着道:“没事,就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上次不是说论文写完可以回家过几天吗?”
梁清妤身体不自觉放松下来,“不出意外的话,这周末回去。”
“诶好,我明天给家里大扫除——”电话那端响起窸窣声,梁安妍急着道,“你别抢我手机!”
“清妤。”一道粗犷的男声传来。
梁清妤笑容凝了下,“小姨夫。”
黎光强笑呵呵地关心她两句,话锋突转:“清妤,你上次介绍的那个学姐可有本事了,能让咱们家的公司起死回生,我看呐在她的管理下,如果能再投上个两千万,没多久咱们公司说不定能上市。”
梁清妤敛下眸,语调淡淡:“姨夫,我和学姐认识纯属巧合,她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不缺钱,愿意帮咱们是想挑战自己,但人家有钱人又不傻——”
顿了顿,她轻声道:“您和小姨年纪也大了,公司的事情雇人打理就行了,您和小姨在家享清福吧。”
“你这孩子!”黎光强语气不满,“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有上进心,你怎么净想着给我倒油!”
“……”
因为您干一行一行不行。
不可否认,黎光强是有上进心的,年轻时也卖力打拼过,奈何实在不是那块料,早些年上面有爹妈托底,让他以为自己还可以,三年前被人骗,散尽万贯家财投资什么比特币,结果亏的小姨把嫁妆都卖了,要债的人每天堵在家门口。
这也是当初梁清妤决定和顾怀宴合作的最主要原因。
“清妤,我跟你讲——”
梁清妤余光忽然瞥见一道黑色身影,及时打断他,“小姨夫,等我过几天回去,咱们再说这件事,我现在有事要忙。”
挂断电话,她看向倚靠在门框的顾怀宴,单手插在兜里,眼睑懒懒地耷拉着,神情慵懒又漫不经心。
梁清妤眉头微蹙:“顾先生,偷听别人打电话,很不礼貌。”
她并不想让顾怀宴知道,她家里的事情。
“抱歉。”顾怀宴懒声道。
口中说着抱歉,但梁清妤没听出任何对不起的意思,然后听他解释:“我以为你不想让电话里的人知道我的存在,便没有出声。”
梁清妤一口气闷在胸口,不想计较这么多,问他正事:“奶奶刚才说的同居,你有什么办法吗?”
顾怀宴走到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办法肯定有。”
梁清妤见他一副要卖关子的样子,心口闷气,不说话了,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见她气的鼓着脸,顾怀宴觉得好笑,“你搬过去住。”
“……”
梁清妤蹙起眉:“你这也叫办法?”
顾怀宴微倚在沙发后背,收起那股子漫不经心,漆黑的眸子划过几分情绪,语气认真的道:“你搬过去,我住在别的地儿,如果奶奶要去,我再过去就行。”
梁清妤的眉头舒缓了点,但还是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怀宴没时间和她耗着,“我去奶奶房间一趟,你好好考虑。”
“咚咚咚。”
敲了三下,没等里面的人应声,顾怀宴抬腿走了进去。
迎面而来的是苦涩的中药味,老太太虽说抗癌成功,但毕竟年纪大了,血压也高,年轻时积压的病涌出来,免不了吃药和接二连三的小手术。
原本老太太做化疗期间,求生欲望并不强,总是念叨着放心不下这一对孙子孙女,到下面见老头子都没个交代。顾怀宴对婚姻一直是无所谓的态度,也是巧合,听到梁清妤在打电话借钱,便想到这个主意。
这一年半,他对梁清妤大体满意,知分寸懂进退,最重要的是把老太太哄得开心,老太太精神状态好起来,配合医生化疗,身体也慢慢好起来。
想到这,顾怀宴决定,等合约结束,把置地对面的复式公寓过梁清妤名下,算作额外的感谢。
周爱敏正在喝中药,眉头蹙得能夹死蚊子,见他进来,“啪”的把碗放下,“你还敢来?刚才清妤在我没好意思说你,从你们结婚到现在你就一直在国外让她独守空闺,这些看在工作的份上暂且不提,结果呢?”
顾怀宴安静听训。
老太太指着他鼻子骂,“我看清妤手上连个戒指都没带,你怎么抠成这个样,也就她脾气好,换个人早跟你闹了!”
戒指?
顾怀宴眼眸动了下。
老太太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坐在床边喘着粗气,顾怀宴走到她旁边,用眼神示意徐姨,接过一盒话梅,“您别动气,吃点甜的,然后把药喝了。”
“……”周爱敏哼了声,“别扯开话题,你别仗着清妤娘家没人护着就犯浑,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打死你。”
顾怀宴用夹子夹了一颗话梅,另一只手端着药碗,笑着看她。
周爱敏:“……”
她冷哼一声,先把话梅吃了,皱着眉头,一口气把中药喝完,苦的她面色狰狞。
顾怀宴及时又递上一颗,跟逗小姑娘似的:“很棒。”
“……”
周爱敏绷着脸,问:“你大晚上不陪着我孙媳妇儿,来我这干什么?”
“我来让您给我安排间客房,”顾怀宴耸了耸肩,“您孙媳妇不让我和她一床睡觉。”
“什么?”
“我这么久没回来,她生气了。”
周爱敏狐疑道:“刚才不还好好的吗,你又惹清妤生气了?”
“刚才是装给您老看的,”他承认的倒是坦荡,“总不能在您面前吵架吧。”
周爱敏盯着他看,顾怀宴不躲不避的和她对视,见她不说话,无奈地扯了扯唇:“您忍心看我睡客厅的沙发吗?”
老太太心软了,叹了一口气,还不忘数落他,“你先回去再哄哄清妤,我叫你徐姨给你收拾一间。”
顾怀宴又哄了老太太几句,见她有些困,才轻声轻脚地出去。
回到他的卧室,梁清妤还坐在床头,秀眉微拧,看表情似乎在思考什么,听到开门的动静猛地吓了一跳。
顾怀宴朝她看了眼,随口道:“洗漱用品这里都有,都是徐姨新换的,睡衣在衣柜里,也是徐姨准备的,你随便穿。我刚和奶奶说过,我去客房睡。”
“……哦,好的。”
梁清妤见他走到床头柜去拿手机,转身准备出门,她急着抓住他的衣摆,“顾先生——”
顾怀宴怔了下,低眸看向她抓着他衣服的手,又小又软,傍晚还挽着他的手臂,凸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注意到他的眼神,梁清妤连忙放下手,仰头看他:“顾先生,非常抱歉——”
顾怀宴低头,他身上沾上了淡淡的中药味儿,苦涩的让人清醒,狭长的眼尾微挑,漆黑的眸底深沉似海,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梁清妤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我知道这个请求不太合理,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不能提前中止合约?”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