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鹿状元到”
香姐知道拗不过扶墨,就坐上了那顶轿子,一路上不停的掀着轿帘问扶墨到哪了,把扶墨折腾的够呛。
到了门口一看,他们果然没来。不过为了表示对亲家的尊重,就连胡老爷子和齐氏、齐氏的两个孩子也到了,一家人翘首企盼这下,载着孙王氏和二姐的马车终于在大胡子、望书的陪同之下到了家门前。
孙王氏出来以后看了看眼前这一片穿的富贵逼人的男男女女,眼睛愣是花了一花。即便这一次出了大山,在沿路上看到了很多不同的人,也从没看过像胡家这样,穿着华贵而有气派,一看过去就知道是大户人家。
齐氏不等孙王氏说话,先上前给她行了礼,道“亲家一路辛苦了,真是有失远迎。”
孙王氏看着面前这个保养得宜、好像才三十出头的夫人,又听到她的称呼还不敢相信,大胡子的继母竟然这么年轻?不由得感叹道“没想到亲家母竟然这么年轻!我们母女来给你们添麻烦啦。”
又对着笑呵呵的胡老爷子道“这是亲家公吗?跟我女婿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胡老爷子人老了以后通达了许多,最是喜欢爽快人,见孙王氏虽穿的土气,却十分爽朗,当即笑意也深了几分,道“亲家母所言极是!你看我们这些老人净顾着说话,他们母女姊妹都没时间说上两句呢,香姐别愣着啦,快请你娘进屋去。”
老爷子发了话,孙王氏的视线这才结结实实的落在了香姐身上,这个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女儿现在已经完全与在山里不同了。穿着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因为年岁正好,在人群中竟也十分显眼,人也越发白净水灵了,脸蛋也圆润了许多。
香姐上前一步拉着她,喊了一声“娘。”眼圈就有些红了。“你看看这丫头,从小没离开过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
孙王氏一边取笑着香姐,自己的眼圈也有些红了。“姐。”
一直沉默懂事,靠在孙王氏身边的二姐也凑过来拉住了香姐的手,香姐也搂着了她,道“二姐,你长高了。”
二姐破涕为笑,道“看姐姐说的,你不是才离开了两个多月吗。”“好啦好啦,咱们进屋说。”
大胡子拍拍香姐的肩膀,又对孙王氏恭敬道“岳母快快里面请,家父母已经准备了酒宴为您接风洗尘呢。”
这一大群人才呼呼啦啦的簇拥着他们进了门。因为胡老爷子开明,嘱咐齐氏并不用拉着孙王氏母女吃茶,只让香姐和他们好好亲近一番。下人早已备好了轿子,几辆绿昵小轿拉着这几人直接去了给他们准备好的院落,门口还有早就等候的丫鬟、粗使下人,一口一个“老夫人。”
、“二小姐。”嘴甜的要命。孙王氏哪里收到过这样隆重的待遇,不由得笑开了花似的,一直好好好,还夸伺候他们的大丫鬟明秋“这姑娘长得真是水灵。”
,又逐一问“多大啦。”、“许没许人家。”把人家小姑娘问的脸都红了。
香姐连忙把她拉近了屋子,道“娘,您走了这么远路,赶紧进屋好好歇歇吧。”
孙王氏这才进了屋。屋子里收拾的自是与先前的大不相同,孙王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叹道“没想到你那相公是这么个有钱人家的贵公子,真是捡到宝了。”
逗得要进屋的大胡子险些笑出声来,连忙退出了屋子,着人跟香姐说自己去看看接风宴。
香姐心疼母亲和妹妹一路奔波,可孙王氏却道一点都不累,二姐年纪小更是不知道累,看到了那么多新奇的东西,连看都看不过来,哪里会累呢?
丫鬟们早已给母女两个备下了洗澡水,入秋以后天黑的渐渐早了,外面已是黄昏落日时,香姐把先前准备好的衣裳给了二姐和孙王氏,又伺候孙王氏洗完澡,等到大家收拾齐备,又吃了一盏茶,连话都来不及说就有下人来请,说是准备好了他们的接风宴不提。
只说母女三个在胡家的药浴池泡澡的时候,从厨房出来的大胡子收到了扶墨的消息,有一位京城新贵忽然造访胡府,说要拜见自己的恩人一家。
“哦?”大胡子看着扶墨道“这位新贵是下午在码头接人的那一位?”
扶墨意味深长道“正是新科状元鹿白。”“嗯,过去看看。”
大胡子边走边道“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回少爷,鹿状元这件事情,在京城百姓中已经传为美谈了。”
扶墨如此这般的说着,越说大胡子眉头皱的越深,道“状元为此拒绝皇帝陛下的赐婚,又发誓此生非卿不娶,这件事情是坊间的传言,还是从别处得知?”
“是从敦亲王府打探的,不过这事前段时间已经是传得风风雨雨了,少爷刚来自然不知。只不过,这事情还有些别的…”
扶墨说着为难的挠了挠脑袋,大胡子道“有什么直说。”“说是,皇帝陛下听说这事以后曾夸赞状元重信守义,还说,若能找到这位恩人的女儿,会在大殿之上亲自赐婚。”
“哦?”大胡子脚步顿了顿,又背着手继续往前走,沈吟道“那公主呢?
不是说赐婚广阳公主吗?”“这个,就不知道了。奴才笨头笨脑,也猜不出圣意。”
扶墨挠头道。“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我听舅舅说过那位鹿状元为人很有不凡之处,这些年我很少听他老人家夸赞谁呢。走,咱们就去会会这位新科状元。”
两个人刚到门外就听到了里面胡老爷子的笑声以及一人的说话声,似是聊得十分投机。
107、两男相争”
推门而入,就见一位身穿竹青色棉质长袍的男子端坐在父亲下首,微倾着身子与他讲话,一派温文尔雅。
男子闻声以后转过头,看见大胡子便站起身道“鹿某一直听闻胡家大公子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状元郎见笑了,胡某实在是愧不敢当啊,倒是鹿状元,却恰如传说中一般龙章凤姿。”
大胡子拱手之际,胡老爷子却站起了身,对大胡子道“怎么来的这么晚?罢了,既然胡公子是来找你的,你们年轻人聊吧。”
说完就背起手迈着方步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大胡子一眼,大胡子挑了挑眉,老头子哼了一声就径自离开了。
胡老爷子走了以后,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有紧张了,两个男人都是心智强大之人,心中又都明白对方的身份,顿时有种一山二虎相斗的气势。不过虽然如此,两个人表面上却仍是一派光风霁月的模样。
大胡子坐在鹿白一侧,笑道“回到汴梁之后一直琐事缠身,无缘拜会鹿公子。不知鹿状元今日远道而来所为何事?不会正巧是与胡某喝茶的吧?”
鹿白闻言道“实不相瞒,鹿某的救命恩人之妻女就在胡府,今日特地来借贵地拜见一番。”
“哦?救命恩人?”大胡子作势沈思,道“是这样,不知道状元的救命恩人是谁?他的妻女又是谁?”
“才刚刚抢完人,就不知抢的是谁了?”鹿白心中腹诽,脸上却一派和煦,道“我的救命恩人姓孙,单名一个昭字,当日我进京赶考遇到歹人,正是孙大叔救了我一命,可惜他身受重伤,临终之际将妻女托付给我,并许了我与他长女的婚事。他妻女正是从十万大山赶来的孙王氏、孙香姐以及孙二姐。不知胡兄可知她们是谁?”
“哈哈哈,鹿兄有所不知,你所说的这三人的确认识,而且都是胡某的亲眷。
孙王氏是我岳母,孙香姐是我的妻子,孙二姐是我小姨子。”“这…”鹿白闻言脸色微变,道“胡兄与那孙香姐成婚了?”
“正是。”大胡子脸上虽然在笑,但是眼睛里已经丝毫没有笑意了,道“已近一年了。”
鹿白一脸诧异,没想到大胡子和香姐已然成亲了,先前他派人打探,并未听说胡家大公子举办亲事,是以心中的震惊不言而喻。
“这,唉!不瞒胡兄,鹿某一条命都是孙大叔以命换来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鹿某生平所愿就是完成孙大叔的托付,不知此事该当如何?”
大胡子闻言便放下手中的茶盏,耐着性子温言道“岳父当年将香姐托付鹿兄,为的就是让妻女有所依仗。此事鹿兄可以放心,胡某自会好好照料她们。”
“能否请孙氏母女相见?胡兄不知,鹿某身上带着孙大叔家传之玉和孙香姐的生辰八字,希望亲手交给孙家人。”
鹿白说着拿出了一只墨绿色秀翠竹的香囊,大胡子眉头微皱,生辰八字是大宋人最为看重的东西,根本就不会无故给人,那鹿白竟然拿着香姐的八字,这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又听鹿白道“半年前殿试前夕,我将孙大叔留下的亲笔信托付给了钟叔,请他代为转告,只是所托非人,那信也丢了。前些日子偶然听闻,那钟叔正是胡家药店的掌柜,不知胡兄可知此事?”
“哦?”大胡子闻言眉头微皱,道“有关信件一事,胡某确不知情。”
那鹿白道“既然如此,那就辛苦胡兄代为引荐了。”这鹿白真是有备而来,这一软一硬之下,大胡子再无理由推脱。遂叫扶墨来安排事宜,却听他说道“少夫人让您忙完了去用饭呢。”
大胡子有些遗憾的看了看鹿白,却听鹿白道“鹿某就叨扰这顿饭了。”
大胡子不禁惊奇的再一次望了望这位面庞白净五官柔和、一脸温文的状元郎,却见他说完了话脸色变也没变,心中暗自感叹道“没想到只离开汴梁四五年,这里的人脸皮竟然如此之厚了,真是匪夷所思。”
不过胡家自有待客之礼,这位鹿状元又正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大胡子倒无所谓,却不想为已值暮年的老父招惹是非,况且他与香姐孩子都有了,感情甚笃,自然不怕他拿着玉佩来搅局,罢了,一顿饭而已,他也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想到这里自然就应了。等到大胡子与鹿状元一齐来到前厅时,才知道胡老爷子被舅舅接了过去,说是舅妈犯了心悸的毛病,胡老爷子不在,齐氏只略坐了坐,与孙王氏说笑了一番就带着孩子离去了。
香姐正在和孙王氏、二姐说着上次与大胡子去迎宾楼吃饭的事情,听见丫鬟传大胡子来了,就转头笑道“相公,你来了?”
却见迎面走过来一位身材倾长、相貌十分好看的男子,脸色顿时一红,那男子眼睛微微一亮,温和道“在下鹿白。”
“鹿鹿鹿鹿…白…状元啊?”香姐没想到前几日八卦时听到的那位当朝拒绝皇帝指婚,为报答救命恩人以身相许丑女的状元郎,禁不住讶异道。
“可不就是鹿状元吗?”大胡子把手中的东西递给扶墨,绕过鹿白走到了香姐身边,手轻拍着她肩膀道“这正是内人。”
又道“坐上是岳母和二姐,娘,这位鹿状元的命是爹救的,鹿状元今日特地来感谢的。”
“鹿白不才,今日才得见恩人妻女,请受鹿某一拜。”鹿白说完竟然对着孙王氏跪拜,就连大胡子都惊了一跳,没想到众人传言中高洁如玉的状元郎竟然就这么跪下了。
“啊?爹?”香姐忍不住惊道。“孩子,快起来,”
孙王氏站起身上前扶起鹿状元,道“你有这份心,我们孙家已经收到了。”
“大娘何出此言,我一条命都是孙大叔救得,只是香姐已经嫁人,我无法遵守诺言,死去也没脸见孙大叔。”
鹿白叹了口气,起身将那墨色的香囊交给孙王氏,道“这里是孙大叔交给我的玉佩…”
108、你改嫁吧!”
“玉佩?”孙王氏颤抖着手接过那个香囊,抚摸着香囊袋口边上面磨掉的边缘,又小心翼翼的将手探进去,拿出了一块么指大小、样式十分古朴的玉佩。那玉佩的质地不是很通透,但是表面上很是光滑,一看就是经常拿在手里把玩的东西。
“这个死鬼,还以为他丢在外面了。”孙王氏说着声音就哽咽了,就连香姐上前看到那块玉,也忍不住掉了眼泪。
“好了好了,娘,东西找回来了不是该高兴吗?快别伤心了。”大胡子对香姐使了个眼色,香姐忙擦了擦眼泪,拉着孙王氏坐下。
“胡兄说的是,您可千万注意身子。”鹿状元说话轻言软语,这一说孙王氏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端详了他一番,道“状元郎有心了,快,快坐下。”
“嗯,您也坐,”鹿状元拉着孙王氏坐下之后,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她身边,把大胡子都挤到了一边去,又拉着孙王氏的手温声道“孙大叔当年为了救我受伤不治,从那以后我就立誓要好好报答,若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事情,婶子一定不要客气。”
孙王氏见这状元长得又好,人又和善,心里真是一百个喜欢,听他说话是不住的点头,又道“看你说的,有这份心就知足了。我们平明百姓能有什么大事啊?”
鹿状元道“婶子家的事情就是我鹿白的事情,都是大事。”“你这孩子。”
孙王氏笑的真是越发欢快了,孙王氏这一辈子只得了两个女儿,想儿子想的不行,听到鹿状元这么一个可算男人中拔尖的男人说了这样的话,心里那个喜欢劲儿啊,都没边了。
“来来来,赶紧让厨房上菜,大家都饿了。”大胡子坐在香姐身边,对着春意说道。
“是。”春意下去以后,大胡子刚要说话,鹿白又说“婶子,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什么事,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当说不当说的?”孙王氏笑呵呵的拍着鹿状元的手,好嘛,鹿状元自始至终都握着她老人家的手,大胡子眼睛忍不住的翻起白眼,这鹿状元脸皮到底有多厚啊。
鹿状元哪里在意他人怎么想,他犹犹豫豫的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道“您看下。”
那是一张发黄的纸,打开以后都发出了脆生,让人担心一不小心它就会被风吹碎了。孙王氏接过那张纸看了两眼,道“这是什么?你婶子我啊,斗大的字不认得一个。”
鹿状元道“是香姐的八字。”
“什么?”“啊?”
屋子里的香姐和孙王氏同时吃了一惊,对于大宋的人来说,八字是婚配的时候最大的秘密,若是有一个人的八字,相当于有她的裸照一样那么夸张。
孙王氏闻言连忙将八字捏在手里,原本亲亲热热的模样顿时没了,也难怪,别人再亲也比不过自家的女儿,何况当着女婿的面。孙王氏忙对大胡子道“女婿你可别乱想,这事不定怎么回事呢。”
鹿白忙道“婶子别急,这八字自从交到了鹿白手里,鹿白还没敢打开看过。”
孙王氏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们香姐的八字,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鹿白道“是这样的,当年我在进京赶考的路上,坐船遇到了水贼,那水贼抢了我的盘缠之后,又将我推到了河中。是同坐一条船的孙大叔救得我…”
“那死鬼是会些水。”孙王氏听他说起了死去的男人,又有些伤感起来。
鹿白道“是啊,水贼占着船,孙大叔硬生生的将我拖到了河边,那时候还是深秋,孙大叔本就已经感染了风寒,那日以后更加严重了。因我与孙大叔都要赶往汴梁,我就与他老人家一路扶持着赶路,到最后,他还是不治…临终前,我问孙大叔有人么放不下的,孙大叔说他一辈子想活出个样子来,为家人挣得一份薄产,谁知临死都没有做到,只希望我若一日高中,能够照顾家人。还说…”
说道这里,鹿白看了孙王氏一眼,最后道“说要将大女儿孙香姐许配给我,又将家传的玉佩和香姐的八字给我了,做订礼。”
“什么?”说道这里,孙王氏忍不住惊呼出来“我家香姐已经成亲,这亲事是万万不可的。”
“婶子所言确实,只是…”鹿白说罢就起身,对着香姐说道“我鹿白已经对天起誓,此生定要完成孙大叔的临终之愿,即便当日在大殿之上,拒绝皇帝陛下的赐婚也在所不惜。所以我只想问一句,香姐,你可愿改嫁与我?你若愿意,我鹿白定对你无一丝一毫轻视!”
“我当然──。”“不,你先不要这么快决定。”鹿白道。
“鹿状元,你此话是何意?我与妻子自成婚就恩爱有加,何来要改嫁你一说?”
大胡子几乎忍不住要揍人了,这个鹿状元的脸皮真是厚道前无古人之境。
孙王氏也道“状元何必这样拘泥,我这个山里的老太太都知道,我家老头子答应你的时候香姐还没成婚,可是她现在已经成婚了,你就不必操心了。再说,再说,我家二丫头还没许人家呢!”
二姐闻言忙红脸道“娘,您胡说什么啊?”“鹿白不才,当日以父母起誓,若香姐不从,我只好孤独终老,以报答孙大叔的恩情。”
鹿白斩钉截铁的说了这番话,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有点哑口无言了。香姐最终叹了口气,道“鹿状元,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改嫁的。”
鹿白闻言叹了口气,垂目看着香姐,道“既是如此,那也只能怪鹿某去的太晚了。”
“状元郎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孙王氏道“娶我家大的还是小的,不都是一样的吗?”
二姐又喊了一声“娘──。”“行了你别娘啊娘的!”
孙王氏道“这事我就替你们订了,你还是娶二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