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针锋相对
来人不是赵玉还是谁?赵玉进屋以后瞥了林月意一眼,随后恭恭敬敬的给香姐揖了一揖,道“表嫂,多日不见了。”
香姐见赵玉进来本来还有些吃惊,不过他上来就跟自己客客气气的,也知道他是帮着自己,赶忙侧身擦了擦眼睛,道“表弟来了。”
赵玉在外面听了两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见香姐给林月意说的都要掉泪了,心里不由得堵了一口浊气,站在香姐旁边便冷笑了一声,道“林小姐不好好在闺阁中养病,抛头露面跑到这里做什么?”
言下之意,林小姐还没成亲就到处抛头露面有违女德。林月意在府中也曾远远的见过一眼赵玉,知道他是位高权重的敦亲王世子、胡文轩嫡亲的表弟,今日自己被他发现在胡家跟他发妻争执大爲不妙。不过她满心都是嫁给胡文轩,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也不理他,只咬牙对香姐道“我与胡公子两情相悦,希望姐姐成全。”
“噗…哈哈哈哈…”还没等香姐接话,赵玉就前仰后合的笑起来,好像林月意说了多么可笑的话似的,把香姐都给笑得不知咋说了,半晌他才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听闻林小姐已过二十,我这小表嫂芳龄十六岁,哪里当得你的姐姐。林小姐真是太谦虚了。”
林月意听他这样一说顿时火冒三丈,整个脸青一块红一块的好不热闹。可她是谁?林家的长女,汴梁的才女,怎么会让这个喜欢偷香窃玉的小霸王压下去?
想到这里她不禁再次打量了一下赵玉和香姐,他们俩并排站着,还真有那么点…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道“赵公子果然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啊。”这一句就戳到了赵玉的软肋。
也不知道怎么的,之前香姐救了自己之后,自己也只想着娶了她做妾,还觉得对她这样的乡下丫头来说就是她的造化了,不过这丫头爲人单纯个性又很有意思,自己以后多对她好就是了。
可是后来她断然拒绝自己的请求,还说自己已经有夫婿,他赌气说让她和离还要娶她其实也是一时气话,不过后来想起她来味就有点不对了。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她没有成亲,自己要是能娶她爲妻也挺好的。谁知她竟然是自己的表嫂,连自己那人中翘楚的表哥也看上了她还娶她爲妻,这足以说明自己是个有眼光的人。所以每每一想又是自豪又是心酸又是遗憾,连见都不知怎么见这两夫妻。
明日就要离开这里,表哥忙的走不开,他鼓足勇气来道个别,谁知却碰到这个不知所谓的林小姐在这胡闹,他听了两句就气个半死,最后忍不住出来说话。
可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到底是在维护香姐还是在维护表嫂,自己也想不清了。
所以林月意这样一说的时候,他脸上顿时有些不自在,这些表情自然落在了聪明的林月意眼里。
香姐再傻也知道林月意在说自己跟赵玉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当即道“林小姐怎么说话这样胡说八道?”
林月意看着赵玉道“我之前听闻世子想要娶一位成了亲的村姑爲妻,不知道是哪位呢?”
说着就瞄了瞄香姐,道“哎呀,不会刚好就是这位表嫂吧?”香姐忙道“表弟那时候不知道我跟相公成亲!”
不描还好,越描越黑。赵玉心里暗暗的对这位没心机的表嫂香姐无语透顶,不过小霸王就是小霸王,比起不要脸来林月意还差得远。
他刷的一下打开扇子,笑盈盈道“林小姐莫非对在下也有意?唉,真是当不得,谁不知道当年林小姐是怎样追着大表哥想要嫁她的?二表弟已经去世七八年了,算起来林小姐还是我的表弟媳妇,我们是没有缘分的。”
“世子请慎言!我与二公子的婚约早已经解除,再者说我的意思世子应该听得明白,就别再扯东扯西的了。”
“你这个女人好生奇怪,我与表弟什么都没有你还胡说八道,我相公明明跟我成亲、你却说她喜欢你,我家不欢迎你,你赶紧给我出去!”
香姐见她磨磨唧唧红口白牙的胡说八道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什么客气不客气了,推了她一把道“你还不给我出去!”
林月意自小长大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就是父母也没有动过她一个手指的,香姐这样一推她顿时火冒三丈,扬手就是一把掌,连赵玉都没来得及挡住,香姐被她“啪。”
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扇了一巴掌,整个耳朵嗡的一声叫起来。赵玉见状一把拉住了林月意的手腕,道“疯婆子,你发什么癔症!”
林月意抽完了香姐也被自己吓了一跳,看到赵玉要杀人的脸吓得要命,可仍然嘴硬道“怎么,心疼了?我就说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背地里不知道有过什么勾当?若是胡大哥知道你们的丑事,我看你还怎么呆下去!”
香姐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月意,原来世上真有这种喜欢胡说八道,根本就不讲道理的人!
“表嫂,你鼻子流血了!”赵玉忽然喊道。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不是大胡子还有谁?大胡子头一眼就看到捂着脸、鼻子流血的香姐,一把搂过她道“这是怎么了?”
香姐看着大胡子委屈的要命,可是骨子里仅有的那点倔强让她不愿当着林月意哭诉,只强忍着眼泪道“林小姐说你跟她两情相悦,你若是愿意娶她,我就跟你和离。”
大胡子也不说话,只拉开她的手低头看着她的脸,又擡起袖子轻轻的擦了擦她的鼻血,道“疼吗?”
香姐摇了摇头不说话,他又问“是谁打得你?”香姐没有吭声,赵玉便冷笑了一声,道“还有谁,不就是你那位二弟妹?”
86、落荒而逃
大胡子这才抬起头看着林月意,林月意看到多年不见的胡文轩心里的高兴的要命,在外独自生活多年的大胡子比原先壮了些,虽然少了一丝书卷气,却多了些男人味,让她的心都忍不通通跳起来。
可是看到他眼里的冷意吓得后退了一步,心中仍然觉得他当初是对自己有意的,于是便委屈的对着他说道“胡大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们这对狗男女…”
“滚。”大胡子冷冷道“我不打女人,你再不滚,赵玉,你就给我抽她。”
“爲什么是我?我也不打女人!”赵玉边委屈的嚷嚷着边撸起了袖子,道“豁出去了我!”
林月意见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杏目圆瞪眼泪刷刷的流下来,道“胡大哥你爲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俩明明…你们爲什么要这么对我?”
说着就捂着嘴哭起来,一副你真是个负心郎的样子。大胡子见状简直要气笑了,忍不住道“林小姐。”
林月意心里一跳,还以爲他后悔了,擡起泪眼来幽幽的看着他,却听大胡子道“我从头到尾对林小姐没有任何情意,你不要在我夫人面前乱说。”
“胡文轩,你!”林月意听他这样一说犹如五雷轰顶,几乎站不住了,靠在门框上哭道“你胡说八道,当年若不是你对我有意,又怎么会离开家门。”
大胡子道“若说我胡文轩这辈子有什么后悔的,那就是当年代父亲给你治病。你走吧,我家里不欢迎你。我离开家门是因爲愧对死去的二弟,我胡家不与你计较二弟的死因也就罢了,你要再纠缠,我就不客气了!”
“胡文轩,你好绝情!”林月意几乎是痛哭流涕,她原以爲的两情相悦竟然是这样一种情形,整个人几乎要崩溃掉。
赵玉揉了揉鼻子对大胡子道“表哥,要不要派人把她送回去啊。”大胡子道“你随便吧。”
说罢就扶着香姐坐在炕上,从柜子里拿出诊箱,掏出了纱布小心翼翼的给她擦鼻血,还道“你这傻丫头,怎么听人家胡说八道,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若是不喜欢你怎么会去提亲?”
这句话一出口林月意“嗷。”的一声嚎着跑出去了,赵玉咳了一声道“我先把那女的弄回去再来。”
屋子里只剩下了大胡子和香姐,大胡子见香姐总不说话,还没来得及安慰就见一串泪水滴在了自己手上,忙道“怎么了,还有哪疼吗?”
香姐摇了摇头,不说话。大胡子这才觉得事态有些严重了,他把东西放在箱子里,坐在香姐身边,拉着她的手道“怎么了,跟我说说?”
香姐擡起头抽抽搭搭的看着他,道“林小姐说你叫胡文轩,说你连名字都不告诉我,就是打算回家的时候不带我走,还说你家人都不知道我们成婚,根本就不作数的。”
“听她瞎说,”大胡子用袖子擦了擦香姐的眼泪,道“说起来我自己都快忘记自己叫什么了,这些年我心里一直不想记起当年的那些事情,不是刻意不告诉你的。后来跟你成亲了心里慢慢的想开了一些,倒不知该如何说起了,是我的错。”
他见香姐神色缓和了一些,又道“至于跟你成亲,这件事情你相公我确是能做主的,你就不必担心婆家会把你赶出门了。”
“去,你才被赶出门呢。”香姐这才破涕爲笑,推了大胡子一把,看着他道“你说的是真的?”
“是,千真万确,不信我可以发誓。”大胡子说着就竖起三根手指道“苍天在上…”
香姐连忙捂住了他的嘴,道“别说。”大胡子拉住她的小手握在手心里,道“我都不怕你怕啥?”
又接着竖起手指说道“我胡文轩日后若是胆敢变心抛弃小香姐,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香姐摇着他的胳膊道“你这人,说这个怪吓人的。”“反正我又不会变心,自然是不怕的。”
大胡子说罢就搂住了香姐道“这下你该放心了吧,说起来我现在在杏林村可是倒插门女婿,你可千万别赶我走啊。”
“胡说,谁会赶你走啊!”香姐捏了大胡子一把,大胡子假装叫起来,她赶紧撸开了他的袖子看,看着哪哪都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大胡子看在眼里,知道她完全原谅自己了,总算是放了心。不过对于之前的疏忽他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道“香姐,我看过段时间等田里的粮食都收了,钟叔这个收药材的买卖做起来,咱们就回趟汴梁吧。”
“嗯,不过…”香姐有些犹豫“若是你家里的人瞧不上我可怎么办?”
“胡说,我的媳妇轮得着他们瞧得起瞧不起的,我父亲虽然脾气不好,可是对人却很少有门第之见,说起来我那继母也是小家小户的女儿。”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香姐总算放下心来,大胡子搂着她问道“我刚才听他们说,我不在的时候有个大官来咱家提了亲,还说让你跟我和离?”
香姐一听便知道是林月意说的那些话,便咳了声道“我跟他没什么的,当初救了他,他想以身相许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后来,后来…”
“后来他听说你已经成亲,限你三天之内和离,然后嫁给他。”大胡子又说道。
“咦,相公你怎么知道的?”香姐擡起头吃惊的问道。“全村人都知道了,你还打量我不知道呢。”
大胡子说着便道“等赵玉那混小子回来,看我不打折他的腿。”香姐听他这样一说,道“虽然他原来挺坏的,可是今天帮了我不少忙,若不是他我可说不过那个林小姐。”
87、赵玉负荆请罪
大胡子气道“还提这个,他第一个笨蛋连林小姐那么个弱质女流都挡不住,还让她打到你,我看真是缺乏训练了。我琢磨着休书一封让郎鹏给舅舅带过去,让他好好管教一下这个笨小子。”
这话刚说完,就听见屋外的门响了一声,香姐想出去看看,却被大胡子拉住了。他冲她眨了眨眼,小声道“别管他,那臭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让他好好反省两日。”
香姐闻言忍不住抚掌笑道“哦!相公你真坏,刚才明明知道他在外面还故意说给他听,原来是吓唬他。”
“那可不,不然他要是真进了门,我可保不准要打他一顿,让他胆敢跟我的媳妇提亲来!”
“且,那时候你不在我都要吓死了,还好是你表弟,不然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管他谁来了先打一顿再扔出去,”大胡子说着就有点期期艾艾的“我家香姐这么人见人爱,以后可不能让你离开我的眼皮底下。”
香姐听他这样一说脸都红了,推了他一把嗔道“你这人就会胡说八道,外面不是在盖房吗,你能离开吗?”
大胡子道“已经差不多了,我在那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听说有人来咱家欺负你我这不是赶紧回来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天一直忙忙刀刀的,连跟你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有没有想我啊。”
香姐听他这样登徒子似的说起话来忍不住扑赤一声笑出来,不过因爲动作太大了扯到了,又捂着脸哼哼了两声,大胡子拿开她的手看了看,除了明显的指痕外,整个脸都已经肿了起来,不由得气道“没打她可真是便宜那她了。”
香姐摇摇头,道“虽然她很可恨,可他家在青山镇上有钱有势,咱们也惹不起啊,再说你一个男人家打女人,传出去也不好,要是下次她敢打我,我就打她。反正我小时候也打过架,真打起来可是不怕她的。”
“哦?你小时候还打过架呢?”大胡子不由得惊讶的上下打量她,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快给我说说?”
香姐道“十岁那会儿吧,他们都说我爹死在外面,我气不过就跟他们打架了,没想到他们说对了,我爹他果然没有回来,哎…”“好了好了,不要伤心了,我琢磨着,咱们这次去汴梁可以把丈人的尸骨带回来,也好让他真正的入土爲安,你说呢?”
“嗯,好,我们早点去吧。”香姐靠在大胡子身上道“我爹一个人在外面,应该很想回家。”
这天下午大胡子还是去了下面帮忙,不过到了吃饭的点便早早回来了,香姐正拉着二丫、二姐在家里玩。
二丫都八岁了,针线什么的都不会,这样成亲以后可要被婆家骂的,香姐于是就叫她无事便来家里,跟二姐一起学学,二姐也是自小喜欢打点家务做些吃食,唯独对针线不太上心,这次刚好两个人一起教,大家一起说说笑笑的倒也开心。
大胡子进门以后就见到家里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由的嘴角翘翘,香姐忙下了炕,拉着他到门口用笤帚给他扫身上的灰,因爲整个下午都在做泥瓦匠的活,大胡子现在俨然一个土人了。
正在打扫呢,忽然听到一声“表哥表嫂,小弟来请罪了!”两个人齐齐擡头,只见门口站着的赵玉身上绑着一大捆荆条,一脸严肃的迈进来,拱手大声道“表哥表嫂,小弟来负荆请罪了!”
香姐完全不知他背着一身柴禾整哪一出,大胡子道是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上面的刺呢?”
“哎呀,表哥!你也太无情你!”赵玉听他这么一说忙三两步凑过来,道“表哥你可不知道,现在这时间山上的荆条可少了,我是费了好大劲才弄了这么多,谁知道刚巧都没刺!”
“少给我胡说八道!”大胡子心里面笑的够呛,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
香姐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大胡子道“相公这就是那个什么,负荆请罪吗?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的人负荆请罪的!”赵玉闻言更是哭丧个脸,道“表嫂,我之前不知道您的身份,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香姐忙拉着大胡子道“相公,我看表弟已经很有诚意了,不如你就原谅他吧!”
又道“表弟你别担心,我知道门后面有一大片荆条,长得有粗壮刺又多,要不要带你去砍一些啊?”
“表嫂!”赵玉哭丧着脸喊了一声,连门外面的两个近卫都忍不住笑出声了,大胡子也憋不住笑出来,赵玉一看表哥笑了才松了一口气,道“表嫂这一开玩笑真是吓死我了!”
香姐正经道“我没开玩笑啊!”赵玉一下子又哭丧起来,其他人笑的更欢了。
连二姐和二丫都跑出门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搞得赵玉很没面子,二丫还问大胡子“那个人砍了柴怎么一直背着?”
大胡子笑的嘴角直抽抽,道“你问问他。”赵玉道“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他哪知道二丫是土匪出身,立马叉起腰道“你第一个小白脸就懂了,那你给我说说看是爲什么?”
赵玉气的一叠声的你你你,大胡子总算看够了热闹,道“行了,赶紧卸下来吧,正好给我当柴禾烧。”
此言一说赵玉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下了那一大堆荆条,道“可把我扎死了。”
大家再一看可不是吗?好好的衣服上面挂开了好多线头,想来赵玉这样细皮嫩肉的真实受了不少罪。
香姐忙拿着笤帚给他一顿扫,倒叫赵玉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后背被扎疼也不叫,乖乖被收拾干净才进了门。
因爲明天要离开,赵玉这次来其实也是想跟大胡子商量着到了朝廷要怎样禀报圣上。饭后香姐跟二丫一起送二姐回家,赵玉才跟问起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