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双?涵双?涵双!”
黑暗中涵双听到有人叫自己,眼皮似有千斤重,怎麽也抬不起来,但那声音不停地唤,将他吵得无法睡下去,迷迷糊糊间,慢慢睁开了眼睛。
李斩岳焦急的面色近在咫尺,涵双浑浑噩噩地看了片刻,却问:“我……怎麽了?”
李斩岳看人醒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解释道:“你刚才晕过去了,我将你抱了回来。”
“晕了?为什……”
话未说完,涵双的脸色突然白了──他想起自己为什麽晕过去了!
李斩岳看他脸色不对,忙道:“涵双你还好吗?别想那麽多,都是那些山野村夫乱说话,谁也不信的!”
“那些人……说什麽了……?”
涵双呆滞地说,像是重复,又像是询问。李斩岳暗叹一声,安慰道:“他们什麽也没说。”
涵双不说话,僵直地躺在床上。
李斩岳摇摇头,只能坐在一边握住他的手。坐了一会儿,李斩岳拍拍涵双的手背,安抚道:“别管他们说什麽,不喜欢这里,日後和我回京城就是了。日後和我在一起,我对你一辈子都好好的,别管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男风怎麽了,男风有什麽不好的,哪像那些女人,整天闲著没事就爱编排别人。”
涵双默然,片刻後,只是摇头。
李斩岳还担心涵双醒来後会寻死觅活,但涵双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冷静,只是面色惨淡。李斩岳怕他闷在心里把人给闷坏了,给他拍背抚气说是哭也没关系,但涵双只是摇头,入睡时蜷缩在男人怀里,将男人抱得紧紧的。他何时显露过如此脆弱的一面,李斩岳心疼极了。
第二日涵双照常去学堂,路上又是异样的目光,涵双低著头,不看那些,李斩岳跟在後面横眉冷目,将那些指指点点都给吓了回去。
在李斩岳想来,这屁大的事情过两天就会消散了,京城里那些纨!们一天一个花样,也没见百姓们议论不绝。
但事情并没有李斩岳想的这般容易。
这里是李家村,封闭、落後的李家村,不是那繁华的京城。京城里的人“见多识广”,再荒唐的事情听了也就是笑笑而已,可这李家村的人什麽时候听说过男人和男人做那档子事的?更无论传言中涵双那奇特的身子。
眼下李斩岳越是维护涵双,别人就越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什麽。以往涵双被人称作“温柔”“俊秀”,现在全不是了,什麽温柔俊秀呀,原来就是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
村民们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心里却满是想法。
头两天还好,村民们也就在背後议论一下,可是从第三天开始,学堂里的孩子们就渐渐少了。涵双看到有两个孩子没来,便问虎子:“三丫和牛子今天怎麽没来了?”
虎子多少有些懂事了,大人们说的话他能听得懂,迟疑了一下,才说:“小先生,家里的大人说小先生做了坏事,这几天都在商量还要不要让我们来上课。”
涵双面色一白,那心凉透了。
果然,接下去几天里孩子们陆续少了,有时候大人带著孩子在路上与涵双偶遇,涵双想与他们打个招呼,大人却带著孩子远远避了出去。
涵双低下头,李斩岳不忿道:“涵双,别理这些人!”
涵双摇头。
李斩岳虽然想要带涵双走,但看村民如此对待心上人,也是十分气愤,不平道:“这些人好没良心!你在村子里这麽多年,教了多少孩子,处处与人为善,何时做过伤人的事情?眼下不过是些许谣言,他们就这样对你,果然是一群山野愚民!”
涵双苦笑,捏捏李斩岳的手心,示意他不必再说。
李斩岳握住涵双的手道:“别管这些人了,过两天我便带你回京城,看以後还有谁愿意教他们读书习字,让他们後悔去!”
寻常村子多少会有个官府设立的义学,先生由官府拨出几亩良田供养。但李家村又偏僻又穷,村里都是下田,官府都不管这里。若是没有了涵双,想要再找个先生可就难了。
李斩岳又道:“别让我知道那传播谣言的人是谁,否则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後来李斩岳得知是二麻子干的好事,当下假作不知,等回到了京城才命手下前往李家村,找了个二麻子出村的机会将其打死埋在了山里。
又过了两日,涵双这日来到学堂,却见学堂大门紧闭,李有财家中的仆人坐在门口,看到涵双来了,便起身迎了上来。
那仆人一改平日里的谦恭,大声道:“李涵双,我家主人说了,从今往後这学堂就不开了!”
涵双一愣,顿时急了:“为什麽?”
仆人撇撇嘴,满是轻蔑:“我家主人说了,这学堂乃是教化之地,德行有亏之人还好意思教书呢!”
涵双的脸唰地就白了,身子晃了晃,在李斩岳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
李斩岳怒道:“什麽德行有亏!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