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猛地一惊,左右武士早已如狼似虎,恶狠狠地将她双手反缚,按得跪倒在地上。尉迟敬德道:“董芸娘,你可知罪?”芸娘咬牙道:“什么罪?”尉迟敬德道:“你与那杨欣有染,公事涉及私情,故意将此重大案情密而不泄!”
芸娘为之语塞。尉迟敬德又道:“本王已奏明圣上,率十万大军,即日起调兵遣将,进剿大别山,务要将这批隋炀余孽,犁庭妇穴,澈底根除!”
芸娘这才大惊失色,绝望悲哀。只因蔷薇夫人是自己母亲,只因一己之私用杨欣为饵要钓袁妃,如今惊动朝廷,更派了这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尉迟敬德,领十万大军进行强攻。像这样一场战役下来,岂不是“玉石但焚”袁妃固被诛除,杨欣一样性命难保。
心中一团乱,再也不知外界发生了何事,亦似听那老头子吼了了贤“押下去”芸娘已被脚镇手铐,五花大绑,扔入了一间石牢。这下却惊坏了外间的一个人。她就是衣霞山庄“银霞三十六骑”之一的欧阳婷。
刚才她与宁儿署儿谈逞局兴,却被芸娘喝走。凌玉娇等人匆匆由后门溜走,她却心中起疑,什么卢晋王什么平辽大元帅,难道会比控鹤监还大?
就在她一犹豫间,大批中军髁将武士,簇拥着尉迟将军进来,欧阳婷就只好暂时藏身在外间这座大型柜橱项上。
直到芸娘被绑,老将军要以十万大军进剿,这才惊慌不知所措!越想心中越急,她知道他们所说的杨欣,就是姑爷。
而这位姑爷又实在是自己倾心相许之人。越想心中越伯,要是这位倾心相许之人真的遭到不幸,自己这辈子岂不是完了?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以极度小心的脚步,轻轻一点橱柜,掠身而下,再疾扑那扇小窗,飞身窜了出去。
武术高手与那此一带兵打仗的军人不同,所以她能轻易脱身而出,可是,欧阳婷却又吓住了。不知何时,这里满街都是军人,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呼喝传令之声不绝于耳,个个都刀出鞘,枪在握,一副如临大敌模样。
她原来打算一出来就设法找到宁儿馨儿她们,共商对策,或是找到她所属的“银霞三十六骑”
可是她们一定也被这些全副武装的大军吓走,不知躲到何处去了。眼前已经宵禁戒严,简直是寸步难行,这下怎么是好?突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她惊慌回头,竟是袁紫霞,她又惊又喜,张口欲呼,她低喝:“噤声,跟我来。”
袁紫霞纵身而起,越墙上屋,在漆黑的夜里,避过满街军士,踏瓦而行,快捷无比。欧阳婷紧紧跟在后面,终于她们落入一间小小庭院,又在左侧窗下轻把三声,再把一窗户轻轻推开,她跟在小姐身后越窗而入。
这才见到满屋子妇女,有长有幼、有美有丑,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她微感意外,轻呼一声:“小姐,她们…”
她又惊奇发觉,她不是袁紫霞,她的眉宇之间少了一份英气,原来她是姐姐袁蝶衣。欧阳婷急忙恭谨参见:“婢子欧阳婷,参见大小姐!”
袁蝶衣也少了那份大小姐的“威仪”她伸手示意,让她在旁边一张椅子坐下,问道:“你是银霞三十六骑?”欧阳婷道:“是。”
“你刚才在那里干什么?”欧阳婷立刻将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全部据责禀告,当然隐瞒了她在马背上羞死人的那一段,然后她又说到来了个老头将军,要用十万大军进剿大别山之事。袁蝶衣大惊失色:“他怎么都知道了?”
身旁一位白发老妪,哑着嗓子道:“自然是有人出卖了我们。”袁蝶衣眉头紧蹙,对这位老妪却一再隐忍,不敢稍有不敢:“童姥是说…”
这位叫童姥的大声道:“我当然是指萧钜那老匹夫,他不甘就此终老林家,更指望他那个宝贝儿子能在唐朝搏得功名,荣华富贵…”
袁蝶衣无言以对。童姥说得都是事实,但是她绝不能相信这位比自己父亲更有功于“衣霞山庄”的元老人物,会做“出卖”之事。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争执到底是不是萧钜,是不是有人“出卖”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化解这场血腥战斗。
这场战斗,注定是一场失败的结局,因为要对抗的是朝廷,是皇帝!在敌人,算是“进剿”而自己这方面,即使是生死存亡的抗战,也只能算是“叛变”、“谋反”
这一战一定是亲朋好友尽被屠杀,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而且千秋万世之后,仍被留下骂名。这一战是绝对不能“开打”的,但是…这也正是她心中的难题。
“衣霞山庄”是以她袁蝶衣,和妹妹袁紫霞二人的名字来命名的,这衣霞山庄原来早就指名要由她二人来继承的。衣霞山庄的成员,都是隋炀旧属,所谓“死忠份子”又因为传说炀帝萧皇后,曾把自己姐妹二人指为东宫太子杨欣之妃,这才使得“衣霞山庄”逐渐成为那些死忠份子的聚集之地。
也就是因为他们这样的死忠,这样的向心力,才使得人数越聚越多,大家出钱出力,共同经营,才有今日的规模。她能轻易地号召众人决一死战,成为真正的“死忠”
但是那是她极不愿见到的结果,最好能避战,免战!但是她行吗?那些死忠的老家伙,叫他们用“投降”来避免一战,那比叫他们去死更难比如说身旁这位“童姥”她早已在一旁咬牙切齿,恨声大叫道:“大小姐还犹豫什么?立刻放信鸽,要大伙儿备战!”
袁蝶衣急忙阻止:“噤声!”原来外面传来急促的马匹急驰而过之声,马蹄敲在石板路上,震人心弦,加上街道两旁建筑物的回音,使得蹄声反覆震荡不绝,声势更显浩大。
就这一批马队急速奔驰,竟也持续了顿饭功夫,可见人数之众。屋内几名年轻女孩儿脸色已经吓得白了,紧张地问道:“怎么办?我怎么办?”
银霞三十六骑平日策马奔驰,耀武扬威,是多么意气风发,如今见到大唐朝军威显赫,竟也吓得慌乱起来,颤声问道:“大小姐怎么会到城里来的?你见到二小姐了没有?”
袁蝶衣道:“我怎么会到城里来?我是来谈生意的,谁知道就遇上强敌,大军压境,就像当年的弦高…”突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雀跃不已,向欧阳婷道:“你能想办法把“银霞三十六骑”全部集合起来吗?”
欧阳婷道:“天亮了才行。”“也快天亮了…”她向童姥道:“天一亮你们就往回走,过了杏林坝才准放信鸽,叫大家全部动员起来备战。”童姥兴奋极了,大声道:“好!”袁蝶衣却说:“你这一路通知备战,直上云雾峰的衣霞山庄,守护姑妈…”童姥大声道:“袁妃娘娘!”袁蝶衣道:“是,你要守护袁妃娘娘,寸步不离。”
然而她又转向一位雍容云贝的少妇道:“我们这一越买卖做下来,能得多少银两?”春姨取出一本小册,翻到最后一页,递向袁蝶衣道:“四十万两银子。”
“哦…”她只看了一眼,又道:“这城里还能调集到多少?”春姨道:“此城太小,如果到裒阳、樊城…”袁蝶衣皱眉:“来不及了,我现在就要。”
舂姨道:“此地大约一百万两…你到底要干什么?”背后却出现一个声音道:“她要当女弦高!”内间转出凌玉娇等人。
室内众人惊惧,立刻采戒备姿势。凌玉娇一笑道:“不必惊慌,我们是殿下杨欣的侍妾…”童姥怒道:“你怎么会来这里的?”凌玉娇道:“大小姐带她来,我们也就跟来啦!”她指的就是欧阳婷。
凌玉娇取出一叠银票,一袋珠宝,全都递到袁蝶衣手中道:“这些全都是殿下财产,正好由你分派使用。”童姥惊道:“殿下还真有钱!”凌玉娇道:“如果不够,这里还有。”
她向宁儿馨儿伸手,她二人只好交出四颗夜明珠。向柳含笑伸手,她交出一双碧玉量天尺。向赵君璧伸手,她交出一盒十六块袒母绿。凌玉娇全都交给袁蝶衣:“如果再不够…”袁蝶衣睁大了眼睛道:“够了,够了。”
柳含笑道:“为了殿下杨欣,我们不但出钱,也愿出力。”赵君璧点头道:“至少可以陪行左右,以壮声势。”宁儿馨儿攘臂上前,抢着发言:“若要打架,我最宣勖!”
凌玉娇喝道:“住嘴,不许提到打架二字!”袁蝶衣个性本就随和,如今更有好感,不由笑道:“可不是,我正在努力设法,避免打架…”馨儿却又接口道:“你如要跟他练功,我们也能帮得上忙。”
袁蝶衣一征:“练功?跟谁?”杨欣正在袁紫雷耳边低语道:“练功?”袁紫雷千沉浸在又幸福,又满足的“感观”世界里,舒畅叹息道:“练功?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