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武士回答:“没有。”芸娘转向一名紫鹤武士道:“你下到那个洞口探一探,不必进入,立刻回报。”那紫鹤武士立刻垂下绳索,爬了下去。这回他是旧地重游,所以去得快,回得也快,上来回报道:“那洞口有许多绳索向下垂到井底。”
芸娘立时回头叫道:“贺成、钱孙!”这两名紫鹤武士立刻应道:“属下在!”芸娘道:“当日你们跌入井底,潭水冲出是在何处?”贺成道:“锦江口!”
芸娘挥手道:“赶快过去集合。”一念之差,全盘皆墨!其实这又不能算是芸娘的一念之差,只怪顾平没有将留置炸药之事向她禀报,又恰巧被她们发现,加以利用而已。
芸娘一面随着贺成钱孙赶路,一面心中感慨万千,如果不是母亲的遣志,谁要去管什么袁妃不袁妃的?谁又在乎他到底是乞丐还是王子?如今可好,一念之差,全盘皆墨,芸娘这才发觉天色已经入夜了。
虽是做戏,但在他们眼中,自己总算是跟他们闹僵绝裂了。虽是顾平忘了禀报而造成棋差一着,他们这一逃走,一定是永远躲着自己…
也就是永远再也见不到他啦!芸娘不由自主地悔恨交加,如果让她重来一次,她还会坚持要利用他为饵,钩出姓袁的,替母亲完成遗志吗?
突然前面传来暗号,她们前进的速度慢下来了。紫鹤顾平越众而前,到最前面去查询,原来最前面的斥候诸人都隐伏下来不动了,顾平静悄悄地趋近,斥候伸手拨开芦苇芒草,用手指了指。
顾平凝神望夫,赫然见到他们全都围坐在那沙洲之上,烤着野兔鸿鸡,有说有笑,不亦乐乎。
顾平大感意外,不敢妄自作主,急忙回报芸娘。芸娘不禁大奇,又惊又喜道:“你们全都停在原地,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然后她才从隐身之处现身,向众女走去。
柳含笑哈哈大笑:“你比我们预计的要早得多。”赵君璧盯视她良久,笑道:“你做了多久的“董娘”?”芸娘道:“做到柳含笑揭穿我真面目的那一天…”
杨欣见她出现,很是欢喜,竟把他自己手中咬得支离破碎的兔腿骨递了给她。芸娘顿时颇为感动。凌玉娇为化解这样尴尬场面,故意哈哈笑道:“可惜莫愁仙子李绛儿不在,不然这就是咱们一家人“大团圆”啦!”赵君璧更凑趣道:“如果不算年龄,只以“入门”先后来算,你凌玉娇该是大姐啦!”宁儿馨儿亦接口道:“论年龄论先后,我们都是“小妹妹”诸位姐姐多指教。”
柳含笑道:“指什么教?这“入门”的心得,只怕还是以你们这两个小家伙最了解个中滋味吧!”赵君璧插嘴道:“什么入门心得?”柳含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们在那钟王陵墓中,发现了许真阳的…”
突然她说不下去了。众人也都相继体会到她是在指“那种”心得,不由都笑成一团。看来她们之间,都因一个共同的男人而气氛融洽,一家和乐,然而隐隐之中,似乎仍有一道无形的隔陵,莫名的芥蒂,始终无法在感情中水乳交融。
她们的欢笑声越来越勉强,最后大家都只是围坐在火堆旁,默默地各自吃着野味。杨欣坐得离芸娘最近,而她的旁边正是宁儿馨儿。杨欣似是毫无心机,却又无缘无故地挪动了位置,挤到宁儿馨儿身边,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又轻轻地吻了上去。
火光照映之下,宁儿馨儿娇嫩脸颊更显艳红,在芸娘眼中,竟是五只指痕似的艳红。她心头一震,她与众人之间的无形隔咳,心头芥蒂全都是她一人引起,她必须勇敢道歉。
宁儿馨儿亦似乎是心有所感,都向着她望过来。芸娘终于鼓起勇气向她二人道:“对不起,我不该打你们的。”
一提起那次挨打,这两个小家伙竟立刻又委屈万分,伤心哭泣起来。宁儿道:“你是大姐,打我们两下也是应该的。”馨儿接道:“痛一下也不要紧,你不该冤枉我们…”宁儿接道:“说我们不尊重他…”
馨儿接道:“只把他当乞丐,当白痴…”“其实我们根本不知道你们在争吵什么。”“我们甚至还在帮你解围打圆场。”“说实在我们也怪不得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这一对同卵双生的孪生姐妹:心意相通,二人讲话就像同一个人的思想,又急又快,你一句紧接着我一句的,有时真叫人听得“耳”花缭乱!突然间她俩竟同时开口道:“他…到底该叫杨欣还是叫盖奇?”
等她们发觉是在讲同一句话时,不禁又破涕为笑,乐不可支!那娇嫩红润的脸上竟然仍带着没有干的泪痕。芸娘心中真是无限愧疚,轻轻搂过她二人道:“对不起,那次我其实是在故意做戏…”她又拾头向她们道:“为了我自己一点私心,玩弄了你们大家,实在对不起。”
只这一句道歉,她们之间的隔陵与芥蒂立时化为乌有,这次没有纵声欢笑,只不过是相互间坦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已经能让她们相互谅解,水乳交融!
赵君璧心中仍是刚才宁儿馨儿的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们,他到底该叫杨欣还是该叫盖奇?”芸娘道:“我倒想先请教一个问题。”
凌玉娇道:“我们既能摆脱你,又为何要在此等你,对不对?”芸娘点头道:“不是吗?依你凌大小姐的意思,找个清静地方,与世无争,一辈子恩爱厮守…”
凌玉娇道:“一点都不错,但是他…不是我一个人的,不能以我一个人的意思为意思,我要等你来,我们开诚布公,好好讨论一下。”芸娘长叹:“我刚才在赶到此地的途中,曾经前思后想过,我决定照你的意思做。”
“等一等!”柳含笑竟然出声道:“你却没有告诉我们,那批飞走的信鸽怎么办?那容嬷嬷及四名幼女怎么办?那些已经被你惊动的人,他们又怎么办?”芸娘痛苦道:“我们有许多方法可以躲开…”
“那么,令堂蔷薇夫人的遗志又怎么办?”“管他什么遣志不遗志的!”她爆炸似的大声嘶吼着:“我没有一天见过爸爸,是我母亲亲手杀死了他。
我没有一天享受过母爱,我唯一的母亲把我当愤恨发泄的工具一样把我养大…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我爱的男人,凭什么要我把他当钓饵,当复仇工具?
凭什么要让我去冒险当炮灰?凭什么要我得罪这些好姐妹,把自己变成一个“狠毒”的女人…”
她痛哭失声道:“她生了我就是天大的恩惠吗?她可以不要生我,她可以一生下来就把我指死,丢去喂狗…我宁愿死了算了,我宁愿从来就没有活过…”
众人都心酸到了极点。宁儿馨儿更是抱住她,哭得比她更伤心:“芳姐别哭啦,你害得我们都陪着你哭。”芸娘终于毅然收泪,向柳含笑道:“好现在你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办?”
柳含笑道:“即使你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躲,你又怎能躲一辈子?何况…”赵君坚插嘴道:“何况在你“千里追魂”柳含笑眼中,没有一个方法能躲得开你的法眼。”
柳含笑只是笑笑,并不想在这个题目上大作文章。她继续道:“即使你不理会母亲的遣志,但是母亲终是母亲,终究有一日,这个“遣志”也会折磨得叫你无处可逃。”
芸娘已痛苦不堪:“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柳含笑道:“既已惊动那姓袁的,退缩绝对不是办法,唯有迎上前去,见招拆招…凌玉娇道:“能化解就化解,实在不能化解,也只有操刀一割!”
柳含笑接道:“长痛不如短痛,早一点把事情解决了,也好早一点作我们自己的打算,天涯海角,任我遨游,岂不痛快?”芸娘道:“这…”凌玉娇道:“不用犹豫,就这么决定吧!”赵君璧突然插嘴:“我们何不问问另一个人的意见?”“谁?”赵君璧一指:“他才是当事人,他才是男主角,搞不好他有他自己的意见。”宁儿道:“我来问。”
馨儿道:“可是你不能故意诱导他的意见。”宁儿道:“好!”她转向杨欣问道:“你还有个未婚妻姓袁,叫袁衣霞,知不知道?”他的回答是:“知道。”馨儿问:“你想不想她?”他回答:“想她。”宁儿又问:“我们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好!”这一下竟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他一向都是回答最后两个字的,这次怎么会只有一个字?馨儿道:“我们换个方式问。我们不让你去找她,好不好?”杨欣道:“不好!”宁儿又道:“可是我们希望你不要去。”这次反而是赵君璧开口了:“为什么?”馨儿道:“他去了,很可能就不会再要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