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欢喜道:“宝贝儿,这当然对,你果真进步了许多,当日在总坛看出那杀手的破绽尚可说是在南阳被埋伏后心有余悸,但刚才只看了淮南鹰爪王一眼便已注意到最关键的两处,相公真的很高兴!”
月儿讶然道:“淮南鹰爪王?大力鹰爪门的掌门人?”我点头笑道:“就是这老爷子,相公以前见过他,那双爪子可厉害的紧!”
月儿好奇道:“爷见过他用那大力鹰爪功?”我点头道:“相公有次从安徽境内路过,正碰上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独行大盗劫了这老爷子徒弟镖局护送的一批红货,被这老爷子追了两百多里,相公赶上这热闹,岂有错过之理?”
月儿道:“后来怎样?”我笑道:“也不怎样,只是那强盗的心被他活生生的抓了出来…”月儿变色道:“就用那爪子?”我点了点头,她扁了扁嘴,又瞟了鹰爪王一眼,问道:“爷,练大力鹰爪功的人一对手都会变成那样吗?”
我摇头道:“大力鹰爪功内外兼修,但注重于外功,和铁沙掌、开碑手倒有相似之处,练这等外门功夫的人年轻的时候肌肉丰隆,但伤及脏腑内气,中年后难免枯瘦如材,说不准还会落下病症。”
月儿瞟眼打量着鹰爪王,轻声道:“贱妾却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妥…”我笑道:“你试试自己体察入微的观敌功夫…”月儿澄心涤念,施展开自己领悟的心神察敌的功夫。自合体修炼后我与她便阴阳同源,顿时起了感应。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我微微闭上双目,思感依附着体察她的举动。鹰爪王乃当世高手,朦胧中泛起被人窥探的感觉,浑身毛孔骤然一缩,警觉地向四周扫视,目中精光暴涨。
月儿瞟了我一眼,俏脸微红,她刚才不慎在心神中夹杂了一丝内息,引起了鹰爪王的警惕,我微笑道:“宝贝儿,这功夫急躁不得,你能做到这样,相公已很是高兴!”
月儿点头轻轻道:“是,相公,贱妾虽经你指点不断进步,但自己领悟的心得终究太少,贱妾一定勤思勤练!”我微笑点头,真正的高手只能靠自己修炼,这道理我曾对她说过,她也牢牢记着。
淮南鹰爪王惊疑地打量了我和月儿两眼,这老头老奸巨滑,既偷听不到咱们的谈话,想必也知道咱们不凡。我笑道:“你刚才可曾发觉什么?”
月儿思索道:“贱妾甚是奇怪,他内息循行的主要经脉似乎并不在手上,这可和他的鹰爪功不相吻合…”
我笑道:“你忘了相公说鹰爪功是外门功夫吗?鹰爪功练的就是手上的刚劲,这老头的内力阴柔且深厚,但与手上刚强的功夫配合的可不是很好,我听说鹰爪王年轻时曾获得一本修炼道家内功的秘籍,所以才把大力鹰爪功练到如此地步,看来是真的…”
我二人泰然自若,说说笑笑,鹰爪王听不清我们的谈话,也只能作罢,又向那少年道:“这黄鹤楼除了文采风流外,尚充斥着天地间的正气与忠烈…”
随即举手东指,接着道:“往东有一岳飞亭,内有武穆手书之飘洒刚烈的《满江红登黄鹤楼》,岳武穆曾镇守武昌达七年之久,平生三次北上,均以此地为根据…”
那少年不住点头,目光却不时偷偷瞟向月儿。我对月儿低声道:“鹰爪门虽然有许多弟子为朝廷效命,这头老鹰却是刚正不阿,又可以做到明哲保身,更是难能可贵…”
月儿对那少年微微一笑,他顿时红了脸掉转目光,月儿嫣然道:“这少年功夫也挺好呢,似乎没有练鹰爪功?”我笑道:“这少年练的可是正宗玄门内家功夫,小小年纪似乎就有了十年的苦练,前途无量呀!”
月儿抿嘴微笑,那少年的目光又瞟了过来,鹰爪王曲起手指在他头上用力一敲,那少年“哎哟”
捂头叫了出来,傻楞楞又无辜地望着鹰爪王,月儿拼命忍住才没笑出声来,老先生低声训斥,那少年连连点头,再不敢望过来。我对月儿道:“宝贝儿,你说咱们该如何对付水晶那丫头?”
月儿讶然道:“贱妾还以为相公早有定计呢!”我苦笑道:“何来定计?相公当日为了让师傅安心,冲口说要好好诱导水晶,后来私底下觉得这女人既然野心勃勃、心肠狠毒,心性想必也不会轻易动摇…我实在难以想象这女人是怎样的人,这事可未必能做成…”
月儿柔声道:“只要咱们尽了力,即便不成,师傅他老人家也不会怪咱们的!”我微微点了点头,她又道:“铃姐以前有次曾对贱妾说,水晶从小就相当好动,从不肯静静坐下片刻,因此许多上乘武功的精髓都未能领悟…贱妾想,水晶她本性未必坏,兴许是年少气盛、利令智昏,看她后来的行径颇有悔意,经此大变,想来会更成熟,不然铃姐也未必会放过她…”
我颔首道:“希望如此…”“蹬蹬”的上楼梯声响起,一人急行了上来,环目一视走到我俩桌前,抱拳笑道:“在下见过先生、夫人,想不到在此处遇上先生和夫人!”
我站起笑道:“原来是孙兄,孙兄请入坐!”来人正是武昌分坛的坛主孙鱼,他听我所言,笑道:“在下不敢叩扰先生和夫人,在下正寻一青衣女子,有人见她下船往此处而来,想必是在下来早了,孙某再去看看…”
我笑道:“如此我便不挽留孙兄了,下次有机会再和孙兄把酒叙欢!”孙鱼抱拳道:“在下谢过先生,告辞!”转身而去,我坐下笑道:“看来咱们有些运道呢!”
孙鱼去后不到一刻,一名青衣女子便走上楼来,手里提了把长剑,环视一扫便径自去观看风景和题词。
月儿从未与水晶碰过面,所以彼此也不认识,我和她微微打量,只觉得这女子面容姣好,柳眉杏眼,俏生生一张瓜子脸,眉目依稀便和金铃有些相似,一袭青衣虽不是十分华丽,但剪裁的却极合身,质地也很高贵,显然身份并不平凡,十有八九便是水晶那丫头。
水晶无忧无喜的看了一回风光,再找个位子坐下品了回茗,这才起身下楼。我和月儿跟了上去,鹰爪王一直看在眼里,我知道想要瞒过象他那样的老江湖实在不易,也只有随他。
水晶颇为警觉,似乎知道被人缀上,竟往僻静处走去。我与月儿相视一笑,连忙紧紧跟上,这下更方便咱们行事。水晶越走越偏僻,我忍不住笑道:“这丫头难道想杀人吗?”
月儿抿嘴微笑,突然面容一整,原来水晶终于停下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咱们。我二人走上前去,也停了下来,水晶握住剑把道:“你们跟着我干嘛?”我笑道:“不干嘛,见到姑娘蛮标致,所以想亲近亲近…”月儿掩嘴银铃般的笑了起来,水晶面容罩上一层严霜,怒道:“快滚,否则我杀了你!”
我甚是讶异,本以为出言不逊定会让她大打出手,想不到她竟忍了下来,于是笑嘻嘻地走上前去,一面道:“你尽管杀好了!”水晶终于把剑拔了出来,竟也是把精光闪烁的宝剑,一面娇叱道:“淫贼!人人得而诛之!
“嗤嗤嗤便连攻三剑,这三剑出招极快,剑势甚是凌厉,一下罩住我的上盘,月儿娇呼道:”好!
“我不由笑骂一声,退后两步,闪过剑锋后又再踏上前去。水晶斜着迈上一步转到我身侧,银光飞舞,变换身形不住游走,剑锋围绕着我闪烁不定,其中夹杂了一些“越女剑法”中的狠辣剑招,想来金铃也曾教过她这套剑法。她从小就有明师指点,自己似乎也在剑法的快与狠上下了一番功夫,造诣相当不俗,一阵急攻下武功差点的人难免要手忙脚乱、俯首称臣,但只要对方能稳住阵脚,她就讨不了好。
我拔剑一一挡开,慢慢对打了片刻,叹道:“这剑法虽也不差,但连夜叉那丫头都比不上,怎能让她甘心拥护你做教主?”水晶收剑跳了开去,睁大眼睛瞪着我道:“你是什么人?”
我回剑鞘中,笑道:“我当然是圣教中人…教主让我来问问你,你究竟想跑到哪儿去?”水晶神色黯然,扁了扁嘴道:“我本来就不是教中的人,我…我只想四处玩玩!”
我笑道:“你生下来时便是圣教的人了,圣教正是用人之际,教主要你回去!”她摇摇头,坚决道:“我不回去!”
我笑道:“你怕什么?你究竟是在躲避你娘,还是在躲避你自己?你能躲得了吗?”水晶的柳眉渐渐竖了起来,怒道:“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要么你便将我杀了,我说不回去就不回去!”说完转身便要离开,只见人影一晃,去路又被我挡住,我笑道:“我武功比你好,辈分比你长,当然能教训你…”她瞪着我脸上懒洋洋的笑容,只觉得可恶至极点,气得泪花闪动,发疯般的冲了上来,乱砍乱劈,出手全无章法。
我一一闪开,就是缠住她不放,她又气又急,加上本来心情就不好,蹲在地上伤心大哭起来,嘶声道:“你们干什么还要找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吧!”我和月儿静静的看着,她哭了良久“呼”的一下站起身来,咬牙道:“我这便给个交代!”说着举剑往脖子刎去,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大力挣扎,怒道:“放开我!”我盯着她道:“你不能死,你若可以死,当日在河北就已经死了!”
水晶的眼神交织着悔恨和惭愧,悲愤道:“我为什么不可以死,难道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吗!”我放开她的手缓缓道:“你太年轻,他并不怪你,他要你好好活下去,你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水晶当然知道我说的“他”指的是谁,讶然道:“你怎么知道?”我望着她淡淡说道:“我当然知道,我是他的弟子、你的师兄!”
虽然我的外貌已入中年,但我说话的声音、眼神却没有隐瞒,水晶讶然望着我这除了金铃外楚见羽最亲的人,眼泪不由涌了出来,我看着她道:“这是他的临终遗言,你现在跟我回去…”
水晶只觉我的眼神深邃如潭水、明亮如朗星,不由避了开去,低头轻轻道:“我…我不想回去…”我道:“不回总坛也行,跟我去河北。”她抬头讶然道:“你…你要去报仇?”我笑道:“什么你你我我的,师兄也不叫一声!”
水晶的脸颊飞上一丝红霞,想要说什么,又黯然垂下头去。我暗叹一声,她本性其实并不坏,看来确是一时糊涂酿成大错,那件事的阴影必定会笼罩她一生一世,是否能排遣,就要看她日后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