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离着老远,就听见一些大嗓门在使劲地喊嚷着,梁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就越发着急,等赶到跟前,才发现,是不少人聚集在工厂门口,把秦大给围在了中间,梁军一见这个情况,就加快了脚步,等到了跟前才听明白,原来他们是在谈钱的问题。
一个声音道,说吧,到底什么时候给钱,说别的我不听,你赶紧把钱给我拿来,要是晚了,别怪我把你这个破厂子拆了。
另外一个则指着秦大的鼻子道,姓秦的,不是我说你,有多大的肚量吃多大的饭,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自己厂子能吃多少货,你自己不清楚吗?现在可倒好,耽误我们开工生产了知道不?
秦大满腔郁愤,他强压怒火道,这不是还没到最后期限吗?到最后期限我该给你多少钱,给你多少钱。
那人却道,最后期限?就好像最后期限你能拿出钱来似的,告诉你,到最后期限,就不是这个态度了。说吧,今天有钱没钱?没钱不走了,你这个厂子全给你拆了运走。
老秦再次强调,今天不是最后期限!
那人一挥手,给我砸!
接着几个人便要冲进工厂,正碰上了从屋里闻讯赶来的雅菲和她的母亲,堵在了门口上,刚才正在叫嚣要砸工厂的那个家伙,看见雅菲突然笑了,道,老秦啊,你这点破债好办啊,你要是愿意,让你的女儿做我的情人,咱们成了亲戚就好说了。
老秦悲愤难抑,斥道,你给我闭嘴。
那家伙见老秦态度坚决,便咬牙切齿地喊道,给我砸。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叫了起来,谁敢!
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在场的人全都听到了,几个债主惊诧地四周看了看,就见梁军从人群后面走了过来,他拎着个蛇皮袋,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因此几个债主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他们乜斜着梁军半晌,刚才要让雅菲顶债的家伙开口了,你算哪个山的猴子?谁的裤腰带没系住把你放了出来?
梁军强压住怒火,看了他大约有半分钟,那人起初还能跟梁军对视,后来就有点心虚了,把眼睛挪开了,梁军这才道,你凭什么要砸工厂?
那家伙梗着脖子,道,他欠我钱。
梁军瞪视着他,欠你钱,有法律,你砸工厂算怎么回事?
“法律?法律值几个鸟钱?在上海,我就是法律,欠我的钱就该砸,我想砸谁就砸谁。”
梁军把眼睛一眯缝,道,按照你的意思,要是还上你的钱,就可以砸你了呗?
那家伙眨巴着眼睛道,问题是你还不上。
梁军更是抓住了他的把柄,那要是还上了,就可以砸你了,是吗?大家都在这里做个见证。他转头朝秦大道,秦大叔,咱欠他多少钱?
秦大道,二十多万。
梁军道,还他!秦大心道,还什么还?钱不都被你挪用了吗?刚想要说什么,梁军一把将蛇皮袋拉开,里面现出满满的一蛇皮袋的钱。那秦大看着这么多钱,吃惊地问,你哪来的钱?
梁军道,你放心,这些钱都是正道来的。快看看怎么把钱还了吧。随后又指着刚才要砸工厂的那个家伙道,他除外,他要是不让我砸两下,这个钱就不还他。
那个家伙跳起来骂道,你他妈敢。
话音未落,梁军早就一个步子蹿了过去,啪的一脚踢在了他的脸上,霎时那小子的左脸就肿了,那家伙疯了一般上来撕扯梁军,被梁军蹲身一绊,接着就扔到了一边。那家伙气得趴在地上朝着他的手下喊,你们都瞎眼了?
他带来的手下这才明白过来,呼啦围过来,被梁军几个起落就斩落在脚下,最后梁军把那个小子踩在脚下,道,原本是来讨债的,不想难为你,谁让你嘴这么脏?今天我打了你不白打。说着左右开弓就在他的脸上抽了十几个耳光,然后把他拽起来,掐住脖子,拖到雅菲跟前,道,以后要是敢打这个女生的主意,你的死期就到了。说着,就在他胸脯上一踢,那家伙一个倒栽葱就摔了出去。
趴在地上老半天没起来,梁军从蛇皮袋里掏出五万元扔给他,这就是你的挨打的钱,告诉你,你有的是机会,完全可以去找公检法,不过今天的事,你恐怕是折腾不死我,顶多再折腾几个钱,不过,你恐怕得用更多的钱买命。
那家伙想爬起来,却一直动弹不得,几个手下也不比他差,看着梁军那能杀人的眼神,这厮终究算是明白了,眼前的人不好惹,索性也不吱声,趴在那里喘粗气。
梁军也不再搭理他,扭头去跟秦大说话去了。
秦大赶紧过来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梁军就笑了笑,道没什么事,你放心都是好道来的。他又问秦大,怎么回事?
秦大这才告诉他,原来前一阵子,水泥构件厂火爆了一阵子,同行业几个人就眼气得不行,就在背后暗中做了不少手脚,又鼓捣了一些建筑部门,给构件厂设卡,还在一些施工现场,制造事故,指说是构件厂的产品质量有问题,致使施工单位扣押产品前款,而秦大厂子的流动资金又因为梁军急需,借给了梁军,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梁军不好意思了,道,都是我办事不妥,给造成了这么大的乱子。
秦大倒是想得开,道,那都是一劫报一劫,要不是当初雅菲因为安全问题,缠住了你,也不可能造成两个女孩子被杀,自然也不会需要那么多钱。
另一边几个欠债的债主也都领了钱,最后还剩下了十几万元,梁军对秦大说,还需要多少钱启动生产?我这有。
秦大不好意思地说,现在的问题是,要马上消除施工事故的不好影响,否则开始生产也没有什么用处。
梁军问,涉及到什么部门?涉及到了谁?我看能不能帮上忙?秦大说,现在恐怕不行,等我先找找人,到时候再找你研究一下。
梁军点头道,这也好,我这一阵子,因为父亲也来了,我三姨也回来了,总在一起这么也不是个办法了,我想出去买个房子。
秦大显得有些不高兴,但是,还是没有说话,道,那也好,你看好了什么房子?梁军说,我下午就去找找,让雅菲姐去帮我长长眼色好吗?
梁军这样说,不过就是为了宽慰雅菲,而秦大听到这话,自然也高兴,就对雅菲道,那快去吧。
夏云霓看到梁军要带雅菲,心里很是不高兴,但是,她又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是姐弟两个,只好默默地跟着梁军后面。
梁军寻思既然要买房子,不如让三姨跟着参谋,毕竟这个房子自己起意要买也是为了三姨有个安身之所,便带着两个女孩子往三姨住的旅馆而去,三姨住的旅馆不是很大,为了节省开支,三姨找了最便宜的一个小旅店,这两天正在为住的地方发愁,怎么也不至于总是住在旅馆里。秦家让了好几次,她总是找了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
三个人打了车去到旅馆里,还没等到三姨房间,就听到一阵争吵的声音,梁军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那个声音太熟悉,是自己的父亲的声音。
只听父亲说,我不管他是谁,我得把他找出来,反正我是不能给别人白出力。
三姨道,姐夫,你怎么这样?就算我欠你的行不?等我有了能力,我还你的行不?
父亲说,你还我的?什么时候?哪天?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我给你算算,这一年下来,他吃多少,喝多少,花多少?我凭什么给你们都担着,这又不是我的孩子,我凭什么要给别人养着孩子?
梁军的心里一揪,父亲说的孩子是谁?梁军就有一阵紧张得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姐夫,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知道,我欠你的,这辈子我都欠你的,等我赚了钱,再还你,我都说了几遍了?等小军长大了,说了媳妇,我让他养你老,还不行吗?
且,拉到吧,你就把小军他亲爹告诉我,是谁,我去找他算账。再说了,你也不用这样吧,明明是
你们两个人的事,怎么光让你自己来负责?
梁军的脸色突然变得霎白,他身体摇晃起来,心里跳得很厉害,两个女孩子也听明白了屋里吵架的内容是什么,那意思好像是,小军不是他父亲生的,而是,而是,好像是他的三姨的孩子?
她们紧张了,害怕了,看着梁军在那里摇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谁也不敢说话。
这时候,屋里传来三姨的声音,既然这样,姐夫,那你告诉我,小军在你那里,从小到现在,到底花了多少钱?你告诉我个数,我还你。
咳,说了有什么用?说了,你就能有钱了?
三姨声音颤抖着说,不要紧,我想办法,我哪怕去要饭,我哪怕是去找他家人要,也想办法把这笔钱给你。
那行,你想办法吧,100万,少了一个子都不行。我这些年,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光他在上海念书,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
梁军心里一阵揪了起来,他艰难地往卫生间走,因为他知道,待会,那个曾经叫过父亲的人就要出来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梁军的父亲从屋里走了出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谈话,被梁军听到了,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这时候,屋里传来三姨,不,现在应该叫母亲了,屋里传来母亲压抑的哭声。
梁军泪如雨下,三步变做两步,奔进屋里,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悲戚地叫了一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