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玻璃窗,就见到青年坐在单人的充气沙发上充耳不闻,甚至因为江礼文拍门的声音太响,而捂上耳朵做出逃避的姿势。
「妈的!」
你是三岁小孩吗?骂你的时候用捂耳朵来表示抗议?
一向斯文温和的江礼文被气得开了国骂,「他X的,何夏!今天不要落我手里,落我手里我一定扒了你一层皮!」喃喃着,四下张望,发现阳台角落搁着一截水管,江礼文便走过去捡了起来,对着阳台门上的玻璃挥管抡下去。
「哗啦!」
玻璃碎了一个大洞,江礼文扔掉水管,伸手进去把阳台门的插销一拨,抬脚将门踢了开来,然后怒气冲冲地走到青年坐的充气单人沙发那里,又是一脚上去,把沙发整个踢翻了,青年也一下坐在地上。
江礼文居高临下的盯视着,挑了下眉,「你在给我玩什么把戏?还是翅膀越来越硬,觉得自己能飞了?」
青年却是撇开头去,根本不打算回答的样子。
江礼文觉得自己心里有座火山爆发了,气焰直冲上脑袋,滚滚的岩浆在心里横流。那天青年闹了一个晚上,自己还没说他什么,他倒是先闹起别扭,以前是玩失踪、玩自虐,现在玩起了准备一走了之。
江礼文一只脚踩上他的膝盖,磨了磨牙,「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好歹我也养了你十年,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你心里过意得去?」
青年声音闷闷的回答,「医生明明就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你以为我是能未卜先知的神仙、还是看一眼就把你一生都说出来的福尔摩斯?」说着,江礼文脚下用力踩了两下,「我现在就知道,你这几天躲着我,电话也不接,还准备偷偷把房子卖了!」
青年被踩得痛了,反射性地将脚往后缩,但被江礼文死死踏住不让他动弹,于是视线落在自己面前的地上,声音里带着点委屈,自怨自艾。
「医生难道就不能让我带着一点美好的幻想离开?幻想是因为自己工作变动,或者这样那样的原因才要离开医生,而不是因为邵警官回来了,医生的恋情圆满了,我又不能打扰医生的感情生活,所以只能灰溜溜一个人走得远远的。」
江礼文心里那座火山总算喷完了,有些好笑地再次挑眉,「就为了这个?」
青年抬眼,眼眶里水光盈盈的,瞧他又努力忍着不落下来的样子,很可怜,又让人生出多欺负一点的欲望。
江礼文心想,原来自己的本质竟然有这么S……也有可能是因为面前的人过于温柔,事事都顺着自己,故而才助长了自己的气焰。
「那天晚上我不是在胡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心里话。医生就是我全部的世界,没了医生,我甚至都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但是……我不能自私地将医生绑在自己身边,医生会有自己的将来,而这个将来里,并不需要我……」青年说着,眼眶里的晶莹再也没有办法控制住,滑落下来。
江礼文就听到很轻很轻的「啪嗒」一声,像是什么碎掉的声音,有什么落在自己踏着他膝盖的那只脚上,形成一小滩水渍。
「所以在我走之前,医生请再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碰触你……」青年说着,用手托起江礼文那只脚,另只手在他的脚背上轻轻抚过,然后闭上眼,将嘴唇落在他的脚背上。
那种虔诚、纯粹的感情,透过碰触的地方,传递到了自己的心头,深沉、凝重地压得他几乎要透不过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下来,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自己当年不过只是施予了一点点的同情,青年却在这么多年后用这样珍重的东西来偿还。江礼文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承担起这样深重的感情,但他明白,哪怕承担不起,他也不应该辜负,何况,他早已做了决定。
江礼文回神,四周凝滞的气息复又流动了起来,见青年迟迟没有松开他的脚的意思,便自己将脚从他手里抽了出来,青年抬头,茫然又低落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邵俊峰今天就已经走了!」青年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很惊讶?那天哭着求我的时候有够死缠烂打,见我和人家拥抱一下,就主动退出了?说什么是自己的全世界,原来放弃起来也没那么难嘛!啊?」
「医生,你……?」
「我什么?」江礼文一眼瞟到墙上的钟,然后对着青年又踹了一脚,「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做晚饭去?我连午饭都没吃就去了机场,已经累得要死要活了,回来还要翻阳台、砸玻璃,简直气死我了!等我填饱了肚子,再慢慢和你算帐!」
江礼文说着就往阳台那里走,脚刚跨上阳台的围栏才想起来什么,将跨出去的脚收了回来,然后往大门那里走。
青年依然坐在地上,视线跟着江礼文,看他又去爬阳台,忽而反应过来露出懊恼的表情,不由忍俊不禁差点笑了出来,等到江礼文惊天动地开门关门回到自己住处,这里又安静了下来,青年还没从眼前发生的事情里回过神来。
愣了半天,从隔壁传来不耐烦的声音,「何夏,你到底做不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