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原……」
男人咧开嘴轻笑，「我还以为医生已经记不得我了……」
江礼文只觉左手掌心的伤口像是突然被撕裂开那样钻心疼痛起来，他想离开，却发现双脚仿佛被钉在地上无法动弹。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
「我还以为医生会再来看我的呢……所以我留着医生的东西，一直等，一直等……」
江礼文手抖得厉害，有种无形的压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告诉对方，自己从没有忘记过对方，这几年自己一直很内疚，为着那个时候揭开对方的疮疤却又丢下不管，一直很后悔……但他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一直等到我要离开的那一天，我都没有等到医生……」男人朝他伸出手来，「我还想听听那天医生本来打算要对我说的话……」
不要过来！
江礼文心里呐喊着，但阻止不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
「那些被打断了的、没有说出来的话，我一直心心念念着……」
「不……」江礼文摇了摇头，当年少年跃上桌子抢过桌上的笔刺伤他的画面浮现脑海，他猛地闭上眼睛，「不要过来！」
「医生？医生？」
江礼文睁开眼睛，对上的正是青年那张傻气阳光的脸庞，就见他脸上挂着担忧，在看到自己平复下来后，才略有些放心。
江礼文四下看了一圈，根本没有那个人的影子，电流通过路灯发出「滋滋」的声音，周围安静得像是从来没被人打破过。
难道是自己的幻觉？
「医生，怎么了？刚才看到医生抱着电线杆一直发抖，所以我连忙跑了回来。」
江礼文出了一身的冷汗，此刻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便找了张街边的长椅坐下来。
见状，青年连忙打开一罐咖啡递到他的面前，「都是我不好，白天不该骗医生上云霄飞车，没想到害医生有这么大的反应。」
江礼文摆了摆手，不想让青年太过自责，却没想到青年沉默了一下后问道，「是和卢原有关？」
江礼文一愣，抬起头来看向他。
「上次黄警司来的时候，我有听到你们说起卢原，然后我又在你的桌上看到失踪孩子的资料……」青年猛地伸手抓住江礼文的胳膊，「医生，是不是……和卢原有关？」
「不……」江礼文有些心虚地别过脸去，「不是的，你别乱猜……」
青年却紧紧抓着江礼文的手臂不放，「医生总是这样，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所以把事情都憋在心里？为什么就不能尝试着向其他人寻求帮助？是因为医生总是开导别人的关系，所以不习惯麻烦别人吗？但明明这些和那些是两码子事情……」
青年叽哩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言语里有担心也有深深的抱怨，还透露出一种强烈到让人有些害怕的责任感，让江礼文不由想起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当对方还是少年的时候，在对方茫然无助时给予了关怀，并且将对方从阴郁的角落带到阳光之下，少年便对他产生强烈的敬意、信任，以及依赖。
「能遇到医生真好……否则我一定会在地狱里徘徊堕落，到死也得不到救赎……」
这是青年心里抱着的感恩，但是这份感恩的心情相当强烈，强烈到只要有任何威胁到自己的事情，青年肯定忿然不顾地冲出去将自己护在他的身后。
江礼文能够明白他心里所想的。
当好不容易在已经绝望崩溃的世界里又撑起了那么一小片天空，也许仅仅只是丈尺之间，阳光也不够丰沛，但足以慰藉冰冷的心，谁也不会眼睁睁的让它再度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