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理去想,拓跋钦不纳女妃是要保全王后元秋的地位,那么为求将来无人能动摇王后——即使亓王先一步离开人世——势必会收一个年幼的孩子来立为王子。
一来可透过从小养育建立情感;二来也为王子年幼较好操控。
因此但凡家中育有五岁以下男孩的王族,又一次燃起了野心的火苗。
可谁能想到,亓王竟然选了个与他有灭族之恨,娄王贯氏的孩子。并且还是一个已经十五岁,在亓国已是成人之龄的男子,立为王子。
许多人的野心和妄念,又一次被硬生生浇熄,绝望地焚毁已经书写好,随时准备推荐给亓王的男童人选。
只有了解贯及,或者该称为「拓跋及」这孩子身世背景的人,才会明白拓跋钦选择他立为王子的原因。
贯及的母亲,是天朝人。
也因为他身上混杂着两个对立国家的血液,让他从来没被娄族的人视做王的孩子——包括给予他生命的父亲,娄王。
甚至,从来没有任何娄族王室的人,把他当成一个「人」来对待。
鄙视他的血统、欺侮他没有权势,除了帮助他逃脱这人间炼狱的那个人。
对满身肮脏受尽折磨,却两眼透着充「想活下去」色彩的三岁孩子伸出援手的,正是后来统一四族成为亓王的男人——拓跋钦。
在贯及身上,拓跋钦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年离开元秋。随着杜安生返回亓国的路上,偶然遇见刚刚失去了母亲的孩子。
在知道孩子的身份后,他对着杜安生下了第一道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带着这孩子一起活着回到亓国。
往后几年,随着四族陆续被灭、拓跋钦成为亓国大王,贯及被派到了冒突帐下,学习如何带兵打仗、如何统领部属。
怀着满心感恩,贯及享受着被当作一个人来看待的日子,只要肯付出努力,就能尝到成功甜美的果实。
在他心中。拓跋钦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年纪轻轻就成为一国大王,来日他若能为恩人效命,便是他最大的成就。
为了这个报恩的念头,贯及咬着牙不怕流血不怕挫折地随着冒突学习,无论兵法还是武艺。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将成为亓国的主人,领着他的百姓走向和平富裕的未来。
在拓跋钦召他密谈的那个晚上,得知他将成为亓国王子、成为拓跋钦的养子时。仍是贯及的青年当场傻了。
「想问本王。何以选你为王子是吗?」
「……」贯及用力点头,仍旧错愕地难以开口言语。
「你晓得,我的一身本领是谁传授的吗?」
「……」贯及摇摇头,张着满是疑惑的眼睛等着亓王的答案。
「是王后。」
拓跋钦停顿了会儿。语气中充满回忆地道:「亦是天朝最懂得带人用兵、最懂‘天下太平’这几个字的人——苍王,元秋。」
「苍王……元秋……」
贯及咀嚼着这几个字,陷入沉思,耳边继续传来拓跋钦立他为王子的理由。
「没有人,比他更懂得什么叫做‘天下太平’。他为了这四个字,一生退居在手足的背后,支撑起曾经动荡的天朝不因王族内乱而民不聊生;他为了这四个字。自荐守着艰险的边关数十年无怨无悔;他为了这四个字,甘愿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嫁来亓国;他为了这四个字,宁与亓国王族对峙也要让我国的百姓过上富裕安定的日子;他甚至为了这四个字,要舍下自己的幸福,只为了让我仍是这太平天下的壬。」
「我还是不明白,为何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