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姨家里呆了一天,去付科长办公室坐了一下午,我决定给郭伟打电话。
他们三个在市委党校青干班学习。党校在衡岳市城东,占地很大,有座很气派的大门,一边蹲着一头石狮子,怒张着嘴,仿佛随时要吞嗜往来的人。石狮子的存在,其实也在提醒这些出入的未来官们,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郭伟与黄奇善一起出来接我,直接就找了家小饭店,要了个包厢坐下。
郭伟现在是青干班班长,意气风发,但说话却很低调,礼贤下士般握着我的手问好。黄奇善还是一贯的不紧不慢,等到我们问候完了,才过来打着招呼。
坐了不到十分钟,黄微微来了。她现在一身纯粹的女干部打扮,剪着齐耳的短发,显得干练爽朗。
黄微微客气地与我打着招呼,在郭伟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本来紧挨着郭伟的黄奇善脸上就不好看了,故意把椅子拉得噼里啪啦。
郭伟显然明白黄奇善的动作,他不动声色把椅子拉开了一点,这样与黄微微、黄奇善的距离就保持在同等水平。
他们的动作我看在眼里,现在的格局是,黄微微居中,一边坐着黄奇善,一边坐着郭伟,我在她对面,四个人,整一桌麻将。
这次聚会我请客。我早就做好了准备,除了带来的报告,我还给每个人准备了十斤茶油,之前听说黄微微父亲喜欢老黄酒,我又带了几斤刚酿出来的新米酒。
请客的人,心里格外畅快。因此我呼叫老板过来,嘱咐搞几个好菜,我们大家一起喝点酒。
老板点头哈腰去了,我把茶油送给他们,他们都笑嘻嘻地接了。米酒我没拿出来,独有的一份,不能单着大家的面送,否则会让人说我两个眼睛看人。
喝酒吃菜,黄微微不喝酒,话语还是不多。间或插几句话,一桌子的气氛显得无比的融洽。
郭伟问我通电的事怎么样了,言语中暗示我,如果没有他的努力和创造机会,我的报告至今可能还躺在桌子上生尘。
郭伟的暗示我心知肚明,我端起酒杯敬他,他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样子让黄奇善很不受用,他酸溜溜地说:“郁秘书啊,说起来我们都是一个战壕里爬过的,郭班长是未来的政治明星,我们这些战友啊,到时候都需要郭班长提携提携啊。”
郭伟似乎很受用,他半眯着眼睛说:“爹亲娘亲不如党的恩情亲,我们读书的目的,就是报效国家,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要为人民服务下去。”
黄微微淡然一笑说:“我没这个抱负,政治累死人。”
黄奇善接过去说:“你们女人,相夫教子就好了。政治上的事,尔虞我诈的,残酷、血腥。”
郭伟不赞同他的话,说:“铁娘子撒切尔,不是个女人?古埃及艳后,不是女人?大周的武则天,不是女人?”
黄奇善说:“她们是女人中的极品,不可同日而语。”
黄微微就不肯了,嚷道:“她们是极品中的女人,我们算什么女人?”
黄奇善笑着说:“小女人。”
黄微微就作势要打他,黄奇善反而伸过脸去,似乎黄微微的佯怒正是他需要的效果。
郭伟咳了一声,拿起筷子给我夹了一把菜递给我说:“郁秘书,你如果把农古乡通电的事搞定了,就成了功臣啊。”
我谦虚地说:“还要郭班长帮忙啊。”
郭伟豪爽地表态:“只要囊帮到的,我郭伟全力支持。”
我就把报告拿出来,我说:“三位都在,我先汇报一下。”
黄微微吃吃地笑,说:“我们都不是领导,汇什么报啊?吃了你的茶油,还不帮你做事,你以为我们都不通人情世故啊。”
我尴尬地笑,说:“茶油算什么呢?我们农古乡的土特产,多着很。以后啊,让你们尝尝农古的新鲜蘑菇,你们就会知道农古是块宝地啊。”
黄微微神往起来,道:“农古的蘑菇,泉湖的鱼。是春山县的招牌。泉湖的鱼听说是贡品,难吃得到。我爸原来在春山县做过组织部长,现在只要听到这两个菜啊,口水都会流下来。”她自己说完先哈哈笑了,大概是想起她父亲的样子了。
我把县里立项,电业局考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我强调说,一切要靠经济实力,如果没有经济来源,农古乡的通电还会和十年前一样,无疾而终。
“要钱没有。”黄奇善立即表态说:“钱是高压线,碰不得。搞不好就会弄出个事来。”
“你没钱我们都理解。”黄微微说:“这么大的工程,怕不是一点钱能解决的哦。”
我点头称是。
郭伟沉吟不语,良久说:“微微,要不找你爸吧。”
“我爸又不管钱,找他有什么用?”黄微微立即反对。
“是啊,是啊。”黄奇善附和着她的话,头摇得想拨浪鼓一样。
“奇善啊,黄伯伯管什么?管干部啊,干部管什么?管钱啊。”郭伟的提醒真如醍醐灌顶。
“这样的事,我爸不一定会管啊。再说,越权了哦。”黄微微忧心忡忡的样子。
“不如这样吧,今晚我去拜会黄部长,先征求一下他老人家的意见。”郭伟说出了计划,胸有成竹。
“我也去。”黄奇善不甘示弱:“刚好我有个书法上的问题要去请教他老人家。”
黄微微左右为难了,她谁也不好拒绝。尽管他父亲认识眼前的这两个年轻人,但她长这么大,却从来也没有带回去一个男人。
我眼巴巴地等她表态,拜访组织部长是我这次来的目的。没有其他办法,我只有通过郭伟他们三个,才可以不显山不露水地水到渠成做成这件事。
“要不,你们都别去了。郁秘书一个人就行了,就说春山县来人来看望老领导。”黄微微终于下了决定。她的决定让我心花怒放,我就是要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