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在结束移植手术从休养舱中醒过来,他就疯狂的想见到洛蒂安,想告诉他,他不是真的不想吃饭,而是他无法接受腹腔内的东西。
可他又害怕被洛蒂安发现自己的不正常,他答应给他生宝宝的,可是,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塞灵洗干净自己裹上衣袍,支撑起虚弱的身体拖着脚步寻找药剂。
腹部的缝合线作痛着,平坦的腹部因为多日未进食,腰窝下陷,瘦的飞快。
他努力吞下苦涩的药片,忍着喉咙的苦涩饮下水。
空荡的胃袋因为接触了冰水而抽搐痉挛,塞灵抱着膝盖缩在被子里,思维陷入混乱中,头脑昏沉。
塞灵在黑暗中茫然的盯着终端上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如果他告诉洛蒂安,他生病了,大人会不会回来?
如果他告诉他,他好想他,想见他,他会怎么样?
塞灵喉中发涩,因为用来提供激素和恢复的药漫上喉咙,苦涩的就像他现在所想那般。
他闭上眼睛,孤独的昏睡过去。
塞灵再次清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家里应该做些什么,没有人和他说话,没有人能理解他的感觉,塞灵忍着头晕接通终端。
洛蒂安的声音通过波段冰凉的传出来,塞灵忍不住眼睛酸涩。
“睡了?”
塞灵轻声嗯下,他按住自己的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他又睡了一整天。
洛蒂安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窗外诡蓝色的夜空在浩瀚星河的深处,信号波跨越几个星宿才将声音落在对方耳畔。
他看见联合国秘书长与圣岚斯外交大臣朝这边走来。
“大人……”塞灵抓紧被子,“星浮岛上没事,没有人进来,您放心。”
“嗯,你呢。”
塞灵捂住抽疼的胃部和强烈涌上呕吐感,哑声说,“我……”
他没事,就是好想好想见到你。
外交大臣在门外引荐的声音传入房间,从洛蒂安的终端隐约传入塞灵的耳朵,他强忍着不让脱口而出的话干扰到大人,生生咽下那句我想你,“大人我没事,不用为我担心,如果您有事,我可以挂断通讯了。”
在塞灵准备切断通话时,洛蒂安突然快速说,“会议在五天后结束。”
塞灵虚弱的撑起笑容,“好。”
我等你,可我好想你。
翌日,联合国的会议在距离水蓝星的五十光年外召开。
其中有几个参与的联盟国议员在赶来时甚至遭到了水蓝星政权暴|动的游击队的袭击,显得怒气冲冲。
洛蒂安作为主参与国同外交大使坐在主席席位上,等待着星际和平歌唱响时,会议正式拉开序幕。
联合国秘书长宣读会议主题——水蓝星政权变动,由会议双方进行表决,对于水蓝星政权暴动双方哪一方承认其在联合国的地位和是否需要联盟军进行支援进行表决。
洛蒂安是联盟军的最高统帅,在赶来之前,圣岚斯皇帝完全没有谈及过此事,只是由兵部调处专属圣岚斯军队去协助水蓝星附近星宿的安全。
联盟军在虫族灭绝之后几乎就不再进行招兵,军部纪律极为严苛,从一方面是为了限制联盟军的扩大,从而对其他几个国家的边防造成隐患,可此时突然将此事放在会议中表决——洛蒂安冷淡的在几个联合国安理会的大臣脸上转过,有人针对上了联盟军了,北塔星的偷袭就是一个试探的开端!
会议过半,就在秘书长宣读表决时,洛蒂安出声制止,秘书长以为他要补充发言,洛蒂安唤来在一旁焦急等候的乔衍,问道,“何事?”
乔衍走进主席台,声音中掺着着急和担忧,他犹豫的望着大会堂中的高官大臣,顾不得剑拔弩张的气氛,低声说,“元帅,塞灵出事了!我收到了他的终端自动发出的紧急讯号,他在家里失去意识了!”
*
手术后的第五天,塞灵被重新紧急送往医院。
他终于撑不住,倒在浴室的地板上,浑身湿透,身体滚烫,连续的高烧和不曾进食让他的身体素质急剧下降。
高烧引起的腹痛让原本生长好的刀口有了发炎的迹象,而多日不曾进食让他的身体失去抵抗力,由医生给出的报告中严肃的标出了一条——他甚至有抑郁症的征兆!
格林掩不住的怒火,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吃不下东西不会哄着吗,你们是打算让他饿死吗!”
“腹腔移植本身就是在健康的人体内放置不属于他的器官,会产生这些不良反应本就正常,可我第一次见到因为这个手术而差点失去生命特征的人!”
“从他接受这个手术开始,以男子的身体孕育孩子,究竟是为了谁!”
“既然让他去做这个手术,那么元帅就是他的丈夫,这是一个丈夫该做的吗!从手术前到结束后一次都没有见过他,怎么不问问手术成功了吗,身体难受吗!药呢,让他自己注射吗!”
乔衍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伶牙俐齿的秘书也无话可说,他下意识右手搭在左手腕上转动袖扣,唇角绷起,抿成一条僵硬的线。
格林太熟悉乔衍这样的动作了,每当他犹豫着无话可说,带着点委屈时就喜欢不停的转动袖扣。
格林心软,刚想说话,身后的病房中护士走了出来,“病人已经注射了营养剂。”
格林,“好的,暂停他的所有激素性药剂,时刻检测血液浓度。”
等护士离开之后,格林上前一步想为刚刚自己的情绪失控而道歉,乔衍早已经站直了身体,眉间带上几分骄傲和凌冽。
“元帅用了一天的时间从四百光年之外的地方操控机甲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你知道在他放弃的是什么表决权吗!如果运气不好,几天之后,他就需要重新带领联盟军征途水蓝星!联合国风云剧变,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你什么都不懂,只会一味的指责他!”
“不是谁都能有权利选择自己不想做的事!”
乔衍冷冷的看着他,手指抚平袖口的最后一点褶皱,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坐进病房外的待客室中,打开分秒不离身的光脑,无数密密麻麻的讯息文字跃入他的眼瞳。
乔衍眉头紧皱,手指快速飞舞起来。
格林现在他旁边看了几眼,最后也只能沉默的听着他忙碌的联系各种身份的人。
温暖安静的病房内,浅绿色的窗帘被阳光将斑斓的光影印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