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沁一睁眼就感觉全身都难受,尤其是脖子和脸,火辣辣的。昨天晚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但稍微一想,头就阵阵发闷,什么也想不出来。起身走到镜子面前,仔细查看脖子和脸颊,没有任何痕迹。杜沁想估计是自己睡蒙了。
看眼还没醒的岸,杜沁转身走进洗手间换好衣服,直接去厨房做饭。杜沁刚把门关好,躺在床上的岸立刻睁开眼睛,没有一丝睡意。
今天是周末,杜沁打算待在家里陪岸。不过…还是有些担心,佐藤雨最近几天都没来学校,虽然看佐藤无的态度应该是没出什么事,但还是忍不住担心。现在,在自己身边的亲人,就只有他一个了。况且,小雨他明明就只有二十一岁。
但这次再见到她,杜沁就隐隐觉得他身份不一般了。普通人家的孩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身边跟着一个佐藤无那样的人物吧。
就算十年前带走小雨是大富大贵之家,佐藤无是他保镖,两个人之间隐晦不明的主仆关系也让人匪夷所思,普通的雇佣应该不会这样才对…“想什么呢,蛋都快糊了。”
岸一进厨房,就看见杜沁若有所思的拿着锅,一动不动,锅里的鸡蛋已经发黑。“啊?啊!我的鸡蛋…”杜沁赶紧关上火,一脸哭丧的看着快变成碳的鸡蛋。
岸摇摇头,走上前,把锅从杜沁手里接过来,到水池冲了冲,倒上些油。“想什么呢。”岸没有放过这个问题的意思。
“没什么,刚起来还没清醒呢。”杜沁含混过去,看着这个拿锅的男人,感觉好像在做梦。眼前这个男人,明明就长了一张很是妖冶的脸,身上也总若有若无的透着股淫靡,杜沁之前虽然没有想过要防着他,但也下意识的不想接近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岸身上那股甜腻的气息中带着些血腥。
但是…今天早晨再看他:松松垮垮的白衬衫,宽松牛仔裤,光脚站在厨房拿着锅子,似乎突然有些不一样了,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淫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温馨,好像一个喜欢家庭生活的普通男人。
岸见杜沁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看,隐约欣喜,也很好笑,开口问她:“看什么呢。”杜沁还有些呆呆愣愣,一副没搞清楚状况的样子。“岸,你从良了?”当!岸一个手不稳,铲子重重的敲上锅子。“你说什么?”眼睛危险的眯起。
“我说,你从…”看到岸的眼神,杜沁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赶紧刹车,改口道“呃…我是说,你从床上起来就来做饭,好贤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岸没打算放过她,关了火,逼近她,说:“哦?我以为,你刚刚说的是我从良了。”“哪…哪有!”
杜沁一边后退一边嘴硬“你听错了…吧…”说到最后,自己都明显底气不足。岸还是没有后退,步步紧逼把杜沁逼到墙边,看她紧张的贴着墙,眼睛乱转就是不看自己。
干脆双手抵住墙壁,将她困在自己的双臂里。杜沁已经紧张的不敢呼吸了,好强的压迫感!眼前这个男人明明纤细的让她感觉只要自己稍一用力,就能掐断他脖子,可是她动不了,一种不可预知的危险感压迫着她双手,让她动弹不得。
“你以为我是卖的?”岸的声音近在咫尺,呼出来的气息打在杜沁脸上,让她的紧张更升一级。杜沁有些纳闷,虽然是自己刚刚说的话有问题,但…岸为什么要这么在意。
就连岸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但他就是受不了她以为自己是卖的!虽然自己以前也确实做过一些那样的事,但他就是掩耳盗铃似的不想让她知道。
想到这,岸突然感觉有些无力,是啊,自己说到底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脏的、破烂不堪的。以前,自己不在乎。但现在,他却莫名担心…杜沁看着眼前这个眼神突然黯淡下来的人,联想刚刚他异常的在乎,心想惨了,难道岸真的是牛郎…自己不小心戳到他痛处。
之前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岸是不是“特殊行业人员”因为他实在太过艳丽,身上的淫靡也明显属于久经情场的人,但刚刚之所以问他是不是从良了,只是因为感觉他身上的气息有了很大变化,变得很…很…很像一个普通人。
杜沁看着这个眼神阴沉,全身笼罩在失落之中,但仍然紧盯自己的男人,有些无奈。真的很像小孩子啊…哭也好、闹也好,不拿到想要的玩具就不罢休。杜沁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有一种给他他想要的冲动。
抬手温柔的搂住他,哄小孩子似的轻拍他后背。岸稍微挣扎一下,见杜沁紧了紧双臂,又一动不动的任她搂着。许久,他才艰难开口:“我…脏…”一说出口,岸就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刺痛。
如果是以前,有人对他说,他将来会厌恶之前利用自己身体的所为,他会低声下气的说自己脏,他会诚惶诚恐一个人会因为这些过去嫌弃他,他一定会笑的喘不上气,以为这个人疯了。
但现在,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甚至怀疑,现在这个被一个女孩搂在怀里的男人,究竟是不是自己。杜沁听见他的话,心里有些难过,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一定是经历了些自己没经历过的。
她有一丝恍惚,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多的男人和十年前那个脆弱不安的小男孩重叠了起来。她只能更紧的抱住他,将脸深深埋进岸的胸前,闷闷说:“谁说的,我打他去…”
岸的压抑瞬间消失,只留下些许好笑。他放弃克制,放任这丝温暖的好笑肆意横行,窜入他五脏六腑。
低头看着那个八爪鱼一样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孩,轻抚她还没来得及扎起来的长发,确认似的问她:“你不讨厌男妓?”
故意将她引向以为他是男妓的误区。杜沁听他用男妓这个词说自己,有些生气,抬头看着他,坦荡荡的说:“有什么,自食其力有什么不对。”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道德观念有偏差?”嘴上这么说,岸心里却是一丝丝的甜,他的小女孩,果然是特别的。杜沁会心一笑,松开手,数着手指,佯装计算“粗略算一下的话,你大概是第一百来个说这句话的。”两人都如释重负的继续准备着早餐。饭后又一起大扫除。
这大概是岸有记忆以来最浪费的一天,但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甚至有种淡淡的渴望,渴望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家。“岸!”杜沁打断岸的思路“你晒过太阳吗?”岸摇了摇头“眼睛不能暴露在强光下。”
“嘿嘿,”杜沁突然笑的特别奸诈,岸有些奇怪,自己眼睛不好有那么值得高兴么…“哒啦…”杜沁兴高采烈的把手从背后伸出来,手掌上有个黑色长条状布制品。这是什么?他不明所以的看着杜沁。
“眼罩啊!”杜沁依旧一脸兴奋的解释“一般的眼罩罩上以后不就看不到了吗,我用薄一点的布做了一个,罩在眼睛上还是可以看见东西的,你试试,你试试。”边说边把那个黑色的东西套到岸的眼睛上,又迫不及待把他推上阳台。
“怎么样?”女孩小心翼翼的问。岸看着眼前笼罩在一层黑雾中的景色,心中有股温暖却不知为何也苦涩难当的暗流在汹涌,他想起来了,昨天晚上,自己出门之前,看到的桌子上那些黑色的布条,今天早上,杜沁食指上的创可贴…
“你做的?”“嗯,”杜沁有些不好意思“我很少做这些东西,技术不是很好。怎么样?有用吗?”
虽然眼睛还是隐隐发酸,常年生活在黑暗中,微弱的光亮也能引起眼睛的不适,他还是点了点头,回答:“有,很好用。”
杜沁感觉自己总算放下心来,进屋搬出两个凳子,自己坐上其中一个,脱了鞋袜,懒洋洋的缩着“我们晒太阳吧,我最喜欢晒太阳了。”岸依言坐下来,闭起眼睛,感受阳光照在身上。
“为什么不买墨镜?”岸问出刚刚的疑惑。“眼镜架的鼻梁疼啊。”杜沁没有看岸,懒洋洋的回答着“对了岸,你有姓吗?”
岸看着眼前这个突然眼神晶亮的女孩,心里一阵异样。“…没有…”杜沁似乎并不介意岸明显的隐瞒,早就猜到他答案似的立刻追问:“那你跟我姓好吗?”
“跟你姓?”“对啊,姓杜,”杜沁点点头“杜岸,渡过大海,到达岸边,怎么样,你喜欢吗?”
岸此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他的双手紧紧握住椅子把手,却还是不可自抑的颤抖,牙齿紧咬嘴唇,已经尝到些许血腥味。
只因眼罩挡住他的眼睛,不然,杜沁就可以看见,那双细长的桃花眼,此刻正蓄满震惊。那些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记忆,汹涌而来。“喜欢…”岸不敢多说,怕声音会忍不住颤抖。杜沁没有察觉岸的异样,只开心的笑了一下,轻轻开口叫他。
“杜岸。”“嗯?”“杜岸。”“嗯。”“杜岸。”“嗯。”“杜岸。”“嗯。”…这是你选择的,我的小杜沁,岸在心中默念:你给了我的,就不能再拿回去,即使有一天你反悔了,我也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