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正勋的声音变得很轻,听上去甚至有点幽怨范儿:“老师,您这一去可有点久啊,说好两个月的呢…”“哈哈,我签的可不是全职上班合同啊。再说自家徒弟是会长,多翘两个月的班也没什么吧…”
“您也会耍赖皮吗?”安正勋笑,笑声却显得非常高兴,好像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奖赏似的,然后殷勤献宝:“回来就好,这首歌您看看,满意么?”外面李善姬接过歌谱,认真地看了一阵,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看安正勋,又继续低头看谱。
过了一阵,忍不住轻轻地哼唱起来。哼唱一开腔,里面的韩彩英就觉得汗毛一炸。她知道这是谁了。除了李善姬,韩国还有几人能用一声清唱,就调动人的全身情绪不由自主地跟着沉陷?“好美的歌啊,正勋。”
李善姬哼了半段,叹了口气:“你的才华…唉…”“诶诶诶,别教训我了…”安正勋举手投降:“这歌叫《狐狸雨》,我打算用于新电视剧的OST,想请您来唱。”
“嗯,这首歌我很喜欢,你有心了。”李善姬的心情也显得很好:“做完这件事,我打算慢慢制作第十五辑,这首歌给我收录怎样?”“那当然没问题。”安正勋笑道:“老师要歌,让我现写也得给。”
“才看不上你现写呢。”李善姬笑眯眯的。“不过…老师…”安正勋忽然有些犹豫。“怎么了?”“我这里还有一首歌…”安正勋犹豫片刻,又抽出一张稿纸:“这歌…或许您的十五辑可以用。”李善姬讶然接过,看了一阵,神色有点变了:“岂止是可以用,简直是主打的水准。”
“嗯…”安正勋两手叉在一起,坐在椅子上有些沉默。“你这样子,有故事吧?”李善姬问。安正勋沉默片刻,低声道:“这是我写给一个很重要的女人的歌…”李善姬眯起眼:“这歌词…”
“这歌词,是写她的。”安正勋低声道:“可是我不能以我的角度来唱给她听,那是一种罪恶。可她并非歌手,我觉得…由别人唱出来,比较好。”
李善姬看着歌词,也陷入了沉默,半晌才道:“我在安家那些年,见过你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一样的轮换,可始终有一个人,从最开始到最后,她都在。是她吗?”“是。”李善姬笑了笑:“正勋,你很幸运,也很残忍。”
“所以她的BGM,对我来说,整个韩国也只有老师够资格去诠释。”安正勋轻声道:“老师,您一定要帮我。”李善姬叹了口气:“虽然我很讨厌你的做法…可是这首歌,我见猎心喜,拒绝不了你这个要求。”
“谢谢老师。”“你的女人,大都很有名,可我曾都有意忽略,名字叫不上来。这位我知道是个国民女神,她是叫…”“她叫,金泰熙。”
…李善姬离开了,安正勋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韩彩英慢慢地从里间走了出来,有些好奇地打量他的神情。今天的安正勋,真是反反复复在刷新她的认知。
十年前记忆中的那个符号慢慢消散,那个曾经在剧组里上上下下盯着她看的人、那个让慧乔生无可恋差点活不下去的人、那个让她在好几个夜里的噩梦中惊醒的人,那好像并不是安正勋,只是个奇怪的乱入的影子。安正勋从沉默中抬起头来,看着她笑了一下:“看上去精神好多了。”
“嗯。”韩彩英抿了抿嘴,心里有点嗔恼。精气神好了,你是不是就要了?这是养猪呢?安正勋看了看手表:“快到饭点了。走吧,早上我通知家里你会去做客,佳人表示亲自下厨,佳人做菜很好吃的。”
“佳人?韩佳人?”“唔,反正我家里人,你没几个不认识。”韩彩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进了电梯,一路直达地下车库。电梯里只有他们孤男寡女,然而安正勋默默静立,一动不动,不是在装君子,而是有心事,韩彩英看得出来。
啧啧,他这样的人,居然有心事,而且是…为了金泰熙。真是碎三观,不过说来也正常,人毕竟是人,有他的血肉,不是一台机器,也不是一个符号。
只是…韩佳人…她不是有老公的么?难道是和我一样的遭遇?可她怎么也不认为以自己这样的遭遇,会在他家欢天喜地的做饭待客,那不是搞笑么?韩彩英默默地坐上了他的辉腾,一个黑人在前面开车,他们并肩坐在后面。
看着他沉思的侧脸,她忽然很想早点到他家。她有很多事无法理解,她很想问问,当年哭得稀里哗啦的慧乔如今到底怎么想的,那个在他心中如此特殊的金泰熙又是怎么想的,他的正宫娘娘又是怎么想的,那位韩佳人…
又是怎么想的?***进门的时候,韩彩英有些呆滞。大厅正中的沙发上,两个婴儿你一声我一声的哭得震天响,宋慧乔和另一个不认识的美妇人手忙脚乱地在哄,旁边金泰熙河智苑拿着尿布似是想递过去,孙艺珍和成宥利一人拎着个奶瓶,每个人都胡乱穿着居家服,有的人还袒胸露乳的根本毫不在意,乱哄哄的样子让人感觉到了什么乡下大院似的。
李孝利提着条木棍在赶一条哈士奇,嘴里喃喃在骂,听着像是这狗吓哭了孩子。安正勋走过去对着哈士奇就是一脚,没踢到,李孝利飞起一脚先踹在安正勋小腿上:“一边去,别欺负糯米。”
安正勋抱着腿在那跳,一个长得萌萌可爱的小姑娘屁颠颠地过来挽住他的手,像搀扶残疾人一样把他扶到孩子身边。
出奇的是,俩娃娃就不哭了…乱哄哄的景象一下子就有序起来,换尿布的换尿布,喂奶瓶的喂奶瓶,宋慧乔擦了擦冷汗,直接袒开衣服,把胸部塞到孩子嘴里,然后抬头招呼:“彩英啊!过来坐!”
韩彩英瀑布汗。这尼玛,真是一群在外面女神范儿突破天际的人么…为什么在这里怎么看怎么像乡下农妇的感觉…
话说带孩子这种事,真是你们这群每天研究化妆和时尚的人会做得来的么?安家仆从无数,为啥要你们自己干?可问题是,看这群逗比一个个干得乐呵呵的,看样子是抢着干…
金泰熙换了尿布,也擦了擦汗,说道:“佳人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去帮忙。”那位不认识的美妇把孩子放到安正勋手里,也道:“我也去帮忙。”说着对韩彩英灿然一笑:“欢迎客人。”
正宫!韩彩英心底骤然跳出这个词。这么个奇葩的大家庭…每个人脸上看去都习以为常的模样,好像本该如此似的…
韩彩英可不敢真把自己当客人,老三老四地坐着等吃饭,急忙跟着金泰熙后面过去:“我也去帮忙,好久没见到佳人了。”宋慧乔也把孩子交付给了河智苑,站起身来,向韩彩英招了招手:“先来聊聊。”
韩彩英有些尴尬,偷偷看了安正勋一眼,他正在很认真地喂奶…韩彩英看了看厨房的方向,犹豫了一阵,还是跟着宋慧乔身后离开了大厅。来到一间窗明几净的小客厅,宋慧乔去柜台上煮咖啡,一边说:“没被我们吓着吧?”
“有一点…”韩彩英苦笑,这时候看宋慧乔,慵懒、浅笑,悠悠然地靠在那儿煮着咖啡,这才有点她想象中这群朋友居家应有的模样。就像她平时在家里一样。宋慧乔淡淡一笑:“没孩子吧,彩英?”
“没…”“有了你就知道了,没谁愿意把自己的骨肉给什么仆人去带,自己带着就是再逗比也开心。”
宋慧乔悠悠道:“最可怜的是泰熙,孩子在安家,每次要见面都得赶老远去,可她几乎每隔一两天都去一趟,一点也不嫌麻烦。”韩彩英小心翼翼地问:“金泰熙…和安正勋,是真爱啊?”宋慧乔有些惊讶:“为什么这么问?”韩彩英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说。
宋慧乔也没追问,想了一阵,也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是不是真爱,早已经不重要了。”韩彩英一怔,旋即沉默。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宋慧乔拎了杯咖啡放在她面前,自己也端着咖啡浅浅地喝了一口,悠然道:“当年我的痛苦你比谁都清楚,如今看我觉得很奇怪,对不对?”“对。”“可如今我觉得日子很舒服。
我不想演戏了,不想去和那些臭男人应酬来应酬去,我功成名就了,没有遗憾,在他身边又不缺钱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什么都不用考虑。
就安安心心地呆在这里,在他身边,带带孩子,无聊了爱去哪玩就去哪玩。”宋慧乔淡淡道:“很好啊,你说你这辈子图的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