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电话教他难以再入眠,静谧的客厅内铺上一层淡淡晕黄的月光,除了窗户外的风声以外,只剩下轻轻的叹息以及若有似无的啜泣……
十二年了——好漫长的时间……
第一章
不是梦。
真的——不是梦。
他,真的平安回来了。
眼前的他全身上下流露出浓浓的冷漠、防备以及根本无法掩饰的凶残气息。
他就坐在沙发上,原本双手抱膝的动作在看见自己后立即采取防备的姿态,他的身材略显清瘦,手臂遍布深浅不一的伤痕,野兽似的眼神牢牢盯住自己,仿佛将他当成了猎物。
事实上,他确实视自己为猎物,因为才走进来没几分钟的时间,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自己拖上沙发,明明不怎么健硕的体魄却有着让人难以反击的压制力量,他一个反应不及,已经完全处于下风,颈子受制于他长满粗茧的掌心之下,只要使力,再用力一些,相信两分钟以后这世上将再也没有符以恩这个人了,只要他再稍微用力……
「唔……」基于本能反应,符以恩的双手奋力阻止对方的攻势,最后仍徒劳无功。
方玲湘见状连忙冲上前用力拍打儿子的手,阻止他再次犯罪。医生说过儿子只对有危险性的人会采取主动攻击,但是符以恩才刚进门而已,照理说应该不具危险性,儿子怎会突然有这种暴力举动,她匪夷所思。
「定怀!定怀!快放手,你在做什么?快点放手,他是你二哥,难道你忘了吗?」为了这个儿子,她先是奔波了一个多月,然后为了安置他,还得将自己这几年的私房钱拿出来为他买下这间房子,只因他的丈夫无法接纳。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怎知儿子的归来竟成了一颗不定时炸弹,要不是他是她亲生儿子,加上又失踪了十二年让她满心愧疚想要弥补的话,身心疲惫的她早也想放弃了。
从警察通知她找到儿子到她终于能将儿子带回家一直到现在为止,儿子主动跟她说话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数得出来,不爱说话的他不成问题,只是个性变得易怒、残暴,上礼拜甚至将好心前来敦亲睦邻的邻居打进医院,这笔医疗费以及赔偿费又造成她的压力,不过比起这些,最让她难以承担的就是得时时看顾他,因为除了自己以外,儿子不让任何人靠近,她请来的人全让他打跑了,无奈她有工作在身,就算怕他一个人出事也无法当二十四小时的保母。
怎么办呢?
于是,她想到了她的继子——符以恩。
当年结婚,符文曜带着两个儿子,她也带着一个儿子,五个人成为一家人,本以为幸福口子已经来临,怎料过没多久叶定怀便失踪,音讯全无,任凭她在电视上哭喊,警察多么尽力依然没有儿子的下落,她的婚姻因此蒙上一层阴影,后来受不了自责以及过度担心儿子生死的折磨让她决意离婚。
离开了那个伤痛的回忆嫁给现在的丈夫还生下一个乖巧的女儿,顺遂的日子因为儿子的归来几乎又快要全盘皆毁,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这个婚姻。
她之所以想到继子,纯粹也是私心,她其实只是想找个人帮她分担这个责任,因为她真的不晓得该如何面对十二年后才历劫归来的儿子,她所有的想念、希望全一点一滴消磨在时间的洪流之中,最后更逼自己心死。
叶定怀听见方玲湘的叫唤终于暂时停止攻击的动作,不过单手依然紧紧扣住符以恩的颈子,只是力道没有继续累加。
二哥?他有……二哥吗?
只记得自己只有个母亲而已,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二哥?
叶定怀稍微偏了一下头,冷沉深邃的眸子锁着符以恩,细细审视这张陌生的脸庞,他搜寻着大脑仅存的记忆,过了很久很久,仍然没有半点印象。
他并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不知怎地,第一眼看见他竟让自己的怒火难以克制,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看见那两个绑匪一样……
符以恩努力保持自己的呼吸,要是换做其他人遇上这种情况,只怕已经挣扎起来,即使明知双方相差悬殊肯定也会为了自己的性命奋力一搏,然而他并没有,当然了,一开始是求生的本能,现在叶定怀的力量虽然有收敛,不过谁都无法预测他的下一步,他却意外的放松了身体,仿佛任凭宰割。
他曾经是他的弟弟,无论是否有血缘,他永远都是他的弟弟,这点不会改变。
叶定怀对于他的反应也略感错愕,这短暂的情绪仅稍微停留在他五官上几秒而已,因为他觉得这男人很危险,必须控制住他。
「定怀,我真的是你二哥,请先放开我好吗?」他全身已放松,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