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好害怕,有一天夜里,他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爹爹怔怔地看着地上的月光,好像极难过的样子。
阿英紧紧地抱着爹爹,忍不住就说:「爹爹别哭了,阿英心里好难受。」
爹爹有些不自在地摸摸他,笑着说道:「阿英说甚么梦话,爹爹哪里哭了?」
便轻声地哄他入睡。
终于有一日,从海面上飞来一只白鸟,小小的红爪抓着一个银盒,在海边飞了许久,终于飞到爹爹面前,将那个银盒扔在了他的脚边。
那银盒竟然就是爹爹送进鱼腹的那个。t
爹爹看见那银盒,激动得浑身颤抖,急忙地拾了起来,哆嗦着想要打开,却弄了许久才将盒子弄开。
可是打开之后,看到盒里的物事,却愣住在那里。
阿英拽拽他,问他:「爹爹,你怎么了?」
秦少勉强地笑笑,说:「别闹。」
这是一味他怎么也想不到的药。
他不明白。
若是方瑛有意,便该送他相思子,或者续断,或者合欢。
若是无情,便送他独活,或者生地。
他都能明白。
可是这一味药,他却不明白。
银盒里只有一味药,那便是使君子。他翻来覆去地看,绞尽脑汁地想,却还是不懂,不懂方瑛的意思了。
使君子,这是甚么意思?
他到底想要我怎样,想要我怎么做?秦少焦急起来,竟然不由自主地把心里的话喃喃地说了出来。
阿英听到了,便十分不满,说:「爹爹!他是谁?」又嚷嚷说,「爹爹想做甚么便做甚么啊!干嘛要听他的!」
这一句却惊醒了秦少,他啊了一声,只觉得拨云见日,竟然豁然开朗。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
他们两个在那样的境况下分别,方瑛也不知他的心意散早已被人取出,只怕仍在疑心。他真是蠢极了,竟然没有一下子就琢磨出方瑛的心思。
方瑛从来都不愿凭藉心意散驱使他的,若是方瑛送他的药中除了这一味还有别的,那便不是方瑛了。
方瑛送他这一味使君子,是想让他顺应真正的心意,想做甚么便做甚么。
这不是拒绝,也不是疏远,这是那个人无声的邀约,固执的等待。
秦少将银盒紧紧地握在手中,心中苦涩却又甜蜜。
那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心里这样爱他,便是没有心意散,也是甘愿被他驱使,为他做任何事的,哪怕是交出性命,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世上,再没有甚么药能胜过这一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