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瞟了他一眼,愣住了,呀了一声,由衷地赞道:「倒真是个美人。」
秦少心中苦涩,想,是啊,这可不就是个美人么。
他变化的,正是陈惟春,是方瑛心里爱慕过的人。
秦少顶着这样一张面孔出门,只觉得心里比吃了黄莲还要苦。可是该办的事情还得要办,他可不是因噎废食的人。
东溟与他虽是天上地下,可亦是医仙。他曾听人说,原本海中人与地上人是不怎么相交的,可东溟却是不同。只因他曾医好了海中客,因此才与海中客交好。秦少正是因为听说了这个传言,所以才着急着要去与东溟结交。
他想知道东溟医了的究竟是谁,却又极怕知道。每日里思量起来,心中都十分煎熬。有时他也想,那个人自然是好好的,你又何必去多事?
可这样的话,连他自己也不能说服。他忍不住要替自己开脱,我只是要问一问他的消息,知道他好不好我便甘心了。不然像这样整日里悬着一颗心,何时才能放得下?
他生性便不是如何强求的人。明知道求不得,便是心中再苦,也忍住了,明白放下才好。只是偏偏这件事却这样难,不知何时拿起的,却迟迟放不下。
他变化成这副模样走到山门前,心里还是一阵儿打鼓,辗转了片刻,才鼓起勇气上前去求见。两位童子今日里见他,果然眼前一亮,言语之间,便要客气许多,说山中已有客,请他稍候片刻。
秦少诺诺地应了,便老实地站在一旁等候。
两个小童子不时地看他,见他丝毫没有不快,便凑在一起嘀咕了半天,才又跟他说道:「仙君若是不便,也可改日再来。」
秦少吃他们家的闭门羹吃惯了,一见他这样说话就觉得是要赶人,便连忙说:「不不不,便是今日里罢。」
小童子便有些好笑,解释说:「仙君有所不知,今日山里来的是海中客,家师可能一时半会儿不能出来相见呢。」
秦少一听见海中客这三个字,心就怦怦直跳,连声说:「多晚我也等得的!」
小童子两人相视,便觉得有些疑心,说:「仙君若是身体有甚么不适,便告诉我们,我们与你早些通报。」不等他答话,又说,「家师最怜惜美人了,若是知道有像仙君这样的人物病了,你便是远在千山万水之外,他也要飞奔过去替你看好的。」
秦少一时无语,想,果然是怎样的师傅教出怎样的徒弟。这两个道童看着年纪幼小,怎么说起话来这样的轻浮。
口里却还是客气的,说:「倒也没有甚么,只是仰慕东溟真人,着实地想要一见。」
童子见他求见心切,便也不再劝说。没有东溟的话,他们也不敢随意地把他引进了山门,所以秦少便仍是在那里老老实实地等着。
只是秦少知道了东溟在里面见的是海中客,便不由自主地朝山门里面张望。他明知那里与山门相隔遥遥,分明甚么也看不到,却还是忍不住窥探。
倒是等了也没多久,便听到山上的道童唱道:恭送将军。小童子便精神了,说:「他要走了,你便可以进去了!」
秦少便忍不住好奇,想,不知是哪个?若是方瑛的旧友,便当真巧了。
又想,反正海中客多了,别个我也不认得。却还是翘首相望,想,若是能与这个人结交上,岂不是更好?
便有些跃跃欲试。
那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海中客慢慢地从山上走了下来,彷佛有心事的一般,竟低着头,相貌如何,却看不真。
秦少在山门下仰脸看他,见他穿着一身银袍,与暮色毫不相容。山风飒飒,他的衣袍被风吹起,彷佛一片月光,缓缓地落下。
秦少的呼吸急促起来,不知为何,只是遥遥地看着这个人的身形,就觉得这样的熟悉。
那人彷佛有所察觉,便轻轻抬起头来,一双眼落在他身上,竟然是一惊。
秦少看清他的脸时,整个人也是一震。
那人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并不曾挪开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