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7日,宜城。
方玥站在窗边,陈护工走过来,惊讶:“方小姐,您能走动了?”
方玥嗯了一声,说:“我本来就没受什么伤,只是撞到头,睡了太久。”
陈护工点点头,“那您是不是打算出院了?”
“准备明天出院。”方玥说。
“哦,早点出院也好。”陈护工说,“在医院待了太久,心情会不好的,回去养伤也一样,最好是有家里人照顾一下。”
方玥点头。
陈护工把手里的热水放下来,问:“今天要擦擦身体吗?”
方玥问她:“之前都是你帮我擦身?”
“是啊。”
方玥:“我母亲没来过?”
“来过几次,但很快就走了。”陈护工有点同情地看着她。
方玥没表情,淡淡地说:“谢谢你了。”
陈护工摆摆手,“不用客气,这是我的工作,应该的,今天要还是不方便的话,还是我来帮忙吧。”
“不用了,今天我自己来。”方玥说,“之前麻烦你了。”
病房里有卫生间,但水龙头只出凉水,不提供热的。
方玥拿着盆和热水进去了。
她脱掉宽大的病号服,将热水兑成温的,从肩膀上浇下去。她洗得不算慢,也没有特别细致,冲完水,她站在镜子前擦身体。
热气将镜子变糊。但她转过身,后背那一片暗褐色的疤痕依然清晰可见。
*
晚上八点,禺溪西郊。
林叶掩映下,一幢二层小楼矗立着。这楼不算大,一楼一厅两室,二楼三个房间。
许惟住在二楼最东边的屋子里,窗户已经被铁板钉死,如果不开灯,屋里一片漆黑。她刚刚吃过晚饭,是蒋丛成送上来的。
她把饭碗搁在桌上,走进浴室洗澡。
从昨天被带过来,许惟一直住在这间屋里,门外上了锁,只有蒋丛成来时,那扇门才会开。蒋丛成从昨天变得很奇怪,一时暴怒,一时又平静。他的脑子已经不大正常,他带了枪,昨天那枪有很多次都抵在她脑袋上,但他最终并没有动手。
许惟的惊惧在这种拉皮条式的对战中逐渐被消磨,到今天似乎已经习惯。
这个房子很偏,似乎久未住人,但设备齐全,水电都能用。
许惟好好洗了个澡,思考明天能不能有办法逃走。她想起钟恒,猜测他大概很担心。
洗完了,许惟扎着头发,穿着裙子走出来,一抬头就顿住了。
蒋丛成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就站在床边。他穿着黑衣灰裤,整个人黑魆魆。
许惟刻后退,回到卫生间,猛地关上门,但来不及上锁,蒋丛成已经跟过来,用力一推,门开了。
许惟被揪出去。
她立刻挣脱,蒋丛成力气更猛,将她推倒,压在地上。
许惟之前担心过这个问题,甚至想了对策,但这么些天,蒋丛成没有碰过他。她猜测他应该是有一些问题,她对今天这情形毫无防备。
论力气,她不是他的对手。
后背一凉,裙子被他从肩上扒下来,许惟拿手肘攻击,直接砸到他脸上。
蒋丛成却没有动,他看着她光滑的后背,几乎癫狂地吼叫:“没了,没了!”
许惟又一肘砸过去。
蒋丛成吼着:“那疤呢,谁准你弄掉的?我有没有说过,不准动它,不准整掉?你答应过!”
“你疯了!”
“我疯了?呵呵,”蒋丛成眼睛猩红,笑容可怖,这件事彻底把他压抑的愤怒和不甘彻底挑了出来。
“你胆子真大了,骗我,害我?你是不是忘了,你杀了人,谁帮你的,我让蒋大云给你顶罪!我护着你,我帮你瞒了多少年!我让你过得光鲜体面,你做了什么?我能放过你?”
“……你说什么?”许惟语气有些僵。
蒋丛成呵呵地笑着,“你真是厉害,你想摆脱我,就不怕坐牢?你这是要跟我一起下地狱。那好,你等着,你等着。”
他紧紧盯着她看了一会,跑出去,把门锁上。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外头林子里传来或近或远的虫鸣声,不算聒噪。
许惟撑着手肘爬起。
蒋丛成的话她没有怀疑,没有怀疑的必要。
所有的事在脑子里演过一遍,连不起来的地方终于都连到一起。
好像想通了一桩难题,许惟的心情有些复杂,她笑了笑,到最后,眼睛都冷了。
这结果还真是出人意料。
她头一次发现,方玥竟然是这么聪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