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听说?长寿亭侯之子潘腾达逃婚了……」
「我知啊,我知道这个消息,连长寿亭侯自己也跟着儿子逃跑,梁大将军气疯了,派军队围住潘家宅,翻箱倒柜的搜查,只差没把那儿的地皮掀开来,甚至潘家仆人都被大将军严刑拷打致死,仍旧无人知晓长寿亭侯父子的去向。」
「梁家也派人在洛阳城内到处的搜,这来来回回的,彻底搜过二十四条大街、七十二条行道,搞到家家户户不堪其烦,而且严重影响摊贩生意,真是不应该……」
「啥应该不应该的,梁家权大势大,皇帝都不出声了,他们还管旁人死活?他们只在意这一回丢大脸啊,众人皆知,梁潘两家的婚事早已定下,可现在,那一位潘家美男子摆明了不娶梁家小姐,小姐可是大将军疼爱的孙女啊,这般羞辱,她哪儿受得了?」
「怕是潘腾达早就离开洛阳城,梁家发布全国通缉,才有可能抓到逃婚的新郎官……你们说,这事儿不挺新鲜的?哈哈哈。」
食客们的嘲笑,惊得张烟心慌,不知潘家现下成了什么样子。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害?他不敢询问老爷,也见老爷绷着脸不语,只叫他拿好午膳,回去一楼房间。
潘介怀怕梁家人迟早要搜到城外,遂收拾包袱,离开香满楼,再带儿子上路。
张烟亦跟随哥哥和老爷,马车一路驶到白马寺,同周遭的善男信女一般,上山进入寺内礼佛……
傍晚,寺里僧人登记有需要借宿的,将男女分开,一一的为他们安排睡铺。
潘介怀父子和张烟也在借宿的名单上,不过是给了假名,他们给僧人排到一块的睡铺,简单吃了口粮,打算待在寺内歇息一晚,等天亮了,继续往东边赶路,回去潘介怀的故乡——偃师。
由密道离开潘家,出城之后,去旅店,再感到白马寺,这路途之中,张烟一直提心吊胆,害怕不知何时,被梁家人逮捕。可听着客室外面隐约的僧侣诵经,奇妙的使他心情平静,再望向身旁有腾达哥哥在啊,忽地,归属感油然而生,他何须忧虑?
此时,张烟告诉自己应当随遇而安,想他由承欢楼到洛阳,不也就这么有惊无险的渡过了?于是他深吸一口,试着放轻松,同哥哥和老爷一起歇息……
「啊——!」
张烟突然大叫,害得刚刚躺下的潘介怀、腾达吓一跳,「怎么了?」他们开口询问。
「没,没事……」
没事才怪。潘腾达皱眉瞧着孩子神情有异,问过几遍,孩子始终摇头说没事,就此躺在他身边睡觉。
其实张烟极不安稳,只是闭眼假装睡着,等到夜深了,四周安静下来,等到哥哥和老爷熟睡,他才敢起身提鞋,悄悄的离开客室……
孩子的一举一动,潘腾达全晓得,等着孩子离去,他也尾随于后,发现孩子就在客室前头的院子,时而翻弄草木,时而蹲下来摸索地面,找了许久,他还是看不懂啊,「你不睡觉,在找什么东西?」
突如其来的唤声骇到张烟,猛回头,只见腾达哥哥悄然站到他背后。令他强撑很久的情绪忍耐不住了,没法再隐瞒,他一开口就哭出来,「怎么办?我睡前才发现……您送我的玉项链……不见了……我到处的找过……都没有……怎么办……怎么办?」
「你别哭啊,」潘腾达拉起泪人儿,他还以为,阿烟又像上次答应徐璜那样的,想要偷偷溜走。现下他明白了原因,直接说道:「项链掉了就算啦,我再买新的给你。」
张烟拒绝:「我不要新的……我要哥哥送的……那条项链同哥哥身上戴的是一对……我怎么能搞丢它……我真是差劲!」也不要哥哥把自己的项链转送给他,他只是拼命回想这一路的旅程,不停自责:「我怎的没有早些检查项链是否还挂在身上……到底掉在哪儿……倘若掉下去……我一定看得见啊……怎么就找不到了?」是到白马寺掉的?还是在香满楼?难道是出洛阳的时候?不知道、他不知道啊,都怪他不好,什么时候丢掉项链,他完全不知道!
突然间,张烟记起那一夜,他进入暗道,准备离开潘家,因着黑,他摔跤,也听出异声,难不成项链就是那时候掉落?
阿烟泪流满面,如此执着他送的项链,潘腾达既欣慰又不舍,一把搂抱抽抽噎噎的孩子,温柔安抚:「别哭了,现在天黑,你看不清楚,当然找不到,你乖,快点去睡觉,等天亮,我陪你一起找,定能找到它。」
「找不到了……」一旦张烟认定项链所在,就全心全意的想找到它,他吸着鼻水哽咽:「我刚刚在想……我不会没有看见项链掉落……所以说……它还在洛阳……我感觉项链掉在老爷住处的暗道……那里面没点灯……黑的看不见自己……当时我也听到掉下去的声音……肯定是那项链……它一定在那边……我现在要赶回去您的家里……找到它……」
「你现在要去我家?」潘腾达瞪眼惊呼:「你究竟在说什么?」
张烟了解自己在说什么,抹掉眼泪,他凝望腾达哥哥,「您放心,等我去您的家里,找到项链,我就回来这儿……」
「不行!」潘腾达断然拒绝,阿烟还敢多嘴,他生气:「你叫我怎能放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外公把我家、把整个洛阳城都搜翻了,你还想回去送死?」
「回去不见得就是坏啊……」张烟试图解释。
「不行,别说了。」潘腾达不听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