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多好,自己终于能满足三爷的夙愿,还给他最珍贵的自由。
「三爷,我要走了。」
慕容疏用僵硬的手指缓缓划过了三爷棱角分明的面容,他瞥到自己手背上已很难掩饰的尸斑,不由苦笑了起来。现在的三爷越来越像活人,连蒙汗药都能对他起作用;而自己则越来越像死人,身体开始了不祥的变化,尸斑遍布,直至浑身腐烂,死相毕露,魂不附体。
这本是他意料中事,可是此次自己一去,只怕是场永诀。
虽然三爷早已厌恶了他们慕容家的人,可是慕容疏却把三爷当作了自己的挚爱,乃至血亲,以及自己活着的所有意义。
他从小就被教导要好好照顾三爷,要寻找一切机会替三爷还阳。
在父亲一遍又一遍的叮嘱里,三爷这个字眼,以及那个安静躺在木箱里的人早已成为了自己生命中的一切。
但是,自己却始终不能替代父亲在三爷心中地位,更远非对方的一切,那一声声温柔的慕容,从来就不是叫他,从来也不是爱他。
「若有来世,真希望您也能爱我一次。」
慕容疏微微仰起头,深邃而幽暗的眼里闪烁着点点泪光。
他转而将手搭到三爷的手上,温柔地握着对方修长的手指,那么不舍,又那么不甘。
「一次,就好。」
絮语般的呢喃最终消失在了慕容疏微弯的唇角,三爷依旧睡得那么安稳宁静,薄薄的晨光从窗外投了进来,勾勒出了两人静默无声的剪影。
第八章
安生和安宁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大亮,两人一惊,心想怎么今天起得这么晚,平日他们已习惯了早起伺候慕容疏和三爷。
两人穿好衣服,匆匆出门,这才发现整间客栈安静得有些异样,大堂里不仅没有了昨日那个看似凶神恶煞的老板,连跑堂的小二也不见了。客栈大门紧闭,唯有几缕阳光透过门缝射落在地板上。
正在他们疑惑之际,面前的房门嘎吱一声便开了,慕容疏正站在门口,面色苍白如纸。
「你们快去收拾东西,咱们走了。」
安生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神色异常的慕容疏,不敢多话,只好点点头,又和安宁急急忙忙地赶回了自己的屋子,开始收拾行李。
三爷此时也已起床了,他抚着有些疼痛的额头,并不记得昨夜发生的种种,他只记得喝了酒之后自己睡意大作,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看见三爷坐起身来,慕容疏急忙走过去扶住了他。
「三爷,有些不舒服?」
三爷摇了摇头,头脑里混沌一片,他默想着昨夜之事,始终觉得有几分蹊跷,自己何时酒量如此不济,明明只喝了那一小杯罢了。难不成自己真的是死了一次,连酒量也不行了吗?
他见慕容疏搭手过来,随即便伸手握住想借力起身,可刚一碰到慕容疏的手背,三爷便感到了一阵不安的凉意,这种冰凉的感觉他隐隐觉得很熟悉。
「你怎么了?病了吗?」
三爷看到慕容疏脸色竟是惨白,微微一愣,这些日子以来慕容疏的脸色越来越差,身体也好像虚弱了许多,曾经这双无数次抚摸过自己的手是那么温暖,而现在,却透着一股生命衰败的死寂冰冷。
「没什么,大约有些风寒吧。不碍事,我们快启程吧,江南就在前面了。」
慕容疏微笑着扶起了三爷,他细心地替对方扣了扣子,口中兀自带着几分温馨的喃喃细语,「您很久没来江南游玩了,总得几十年了吧,这一次慕容陪您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