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要找也得从那里找起。怀着复杂的心情,抛下犯了精神病的母亲,祥子准备好足够的食物和水开始漫长的旅程。
从养命沟出发开到哈尔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四点了。一天一夜没台眼,祥子困倦难挨,找了家旅店打算先住一宿。
先是找了家小饭馆填饱肚子。然后一头扎进旅店里蒙头大睡。直睡得昏天暗地,不知时辰。因为疲惫,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再起来时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手机适时响起,是桂枝打来的。祥子连忙接起。电话里传来桂枝婶那独特好听的声音:“祥子,在哪呢?还好口马?”
“到哈尔滨了。昨晚太困了也没给你们打电话。我娘怎么样…“好多了,你不要太惦记,我们会照顾好她的。今天孙大夫给她打了点滴,现在不烧了。大夫说只是伤风,身体无大碍,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嗯,我知道。我一定要找到他,把他带到我娘跟前。”“找不到的话就赶紧回来,送你娘去省里的大医院看看精神科。”
“好,我知道,以前去省里都看过了,这不又犯了嘛。”桂枝婶又不厌其烦地叮嘱了祥子好些事儿,让他注意身体在外面吃饭要按时。别饿着。虽然很罗嗦,祥子有点厌烦,但心里却暖暖的。有人关心是那么幸福!放下电话,祥子嘴边难得荡起一丝笑容。
一面准备启程,一面在心里想,桂枝婶算自己的什么呢?像娘像情人,又像…车开离哈市五个小时后,道就越来越荒凉了,也越来越难走。
就这样祥子中间不做任何逗留,专心赶路。终于在第三天上午十时来到那个小村庄。按那两个小子所说的找到了金花家。祥子走进去的时候,金花正躺在炕上睡觉呢。
金小林蹲在锅台边上烧着柴火。看到突然闯进来一个帅气的男人,金小林惊讶极了。“你找谁?”小林警惕地望着祥子。瘦弱的身体蹲在地上就像一只大黑狗般。“你好,请问赵四在这儿吗?”“你是谁?”金小林瞪眼站起来,十分警觉地说。
“我是他家的亲戚,他家里出事了,想让他回去一趟。”“哦,他不在这儿,走了好几天了。”金小林复又蹲下,似乎是与自己没关系似的继续烧火。
“大哥,麻烦你告诉我他去哪儿啊?我真的有急事找他。”祥子说着从兜里掏出二百元钱按在锅台上。
金小林一看见那红色的钞票,眼睛一亮。眼里露出一种渴望。摸过那张钞票轻轻地抚摸了几下,折了折,确定是真钱后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
抬头看了祥子一眼道:“好吧,我告诉你。但是我也不能确定他现在是不是还在那儿。”“没事,您先告诉我吧。”
金小林附在祥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祥子连连点头。刚说完,就听见屋里的女人剧烈地咳嗽。并召唤着“小林,我想。”“哦,来了。”
金小林慌忙拿起一个盆,不好意思地瞅了祥子一眼,为难地道:“先生,能不能请你出去,我老婆病得很严重,需要”“哦,好。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再见。”
祥子喜悦地离开金小林家,驶车直一他所说的地方。听小林说赵四是去了满洲里看望一个老朋友去了。祥子心里不由得冷笑:“哼,什么老朋友,还不是他的另一个情人嘛。这样的话倒也好找了。”
车飞快地行驶在山间小路上时,祥子的脸色很凝重,暗暗作了个决定。无论如何,不管他现在跟谁过上了,他都要揪着他回到娘的身边。娘为他受了那么多苦,他凭什么在外面逍遥。
天色刚才还是风和日丽,悠乎间雷声大作,天空中乌云密布,整个天空瞬间黑得如被黑狗吃了月亮的夜里一般,漆黑一片,滚滚的雷声从云层深处袭来。
“坏了,要下大雨了,得赶紧找个地方避。”祥子知道这样的大雨可不是闹着玩的,山间路滑,并随时都有山体滑坡或山洪爆发的可能。他焦急地四下观察着,寻找着有利地形。祥子拼命地加快车速度。终于在豆大的雨滴落下时返回离这最近的一家小镇上
***同一片天空下,满洲里也正下着倾盆大雨。此刻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孤独地坐在室内唯一的一张床边。床上卧着一位中年妇女,肤黑如麦,脸蛋肌肤因起过粉刺而留下凹凸不平的印记,女人的印堂发黑,嘴唇发白,眼窝深陷,一看就是病入膏肓之人。
窗外大雨噼啪地下,不断地敲打着窗棂,屋内地上的小盆,塑料桶里也发出雨点滴落的滴答声。
抬头一瞅又有一个地方漏雨了。这间破屋子还漏得那么历害。赵四叹了口气,站起来,又拿了一个小饭盆放在地上接着。“哎呀”女人发出难以抑制的身吟声。
在床-上痛苦地扭动着身体。赵四连忙奔过去。端了一杯清水送到女人的嘴边“怎么,又疼了是吗?再吃片止疼药吧?”
女人无力地点了点头,张开干裂的嘴唇。赵四把一片白色的药片塞进她嘴里。喂她喝了一口水。女人的眉头紧皱,痛得面部的肌肉都纠结到一起。显得她更加丑了。“田玉,要不咱还是上医院看看吧?”
赵四实在看不下去了。没想到田玉过得这么凄惨,他觉得十分内疚。这个丑女人。虽然他一点也不爱她。但是毕竟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刻她帮了他。给他温暖,还为他生过孩子。尽管那个孩子自己连一眼都没有看到,自己离开的时候那孩子还在他妈妈的肚子里。
一想到那孩子不到一岁就被人偷抱走,赵四的心里就止不住地痛。田玉听医院两个字就连忙摆摆手,虚弱地说:“看啥,咱穷人哪有那么多钱去看病。
再说我的病自己知道,活不了多久了,看也是白花钱。你要是有钱就留着给孩子吧。”田玉说着就剧烈地喘息起来。
赵四连忙给她拍后背,安抚她躺下来。望着田玉那上不来气,憋得脸发紫的样子,赵四心里难过极了。恨自己没有能力给目己的女人治病。
“田玉,都是我不好,没有能力赚钱给你,连你生孩子都没在你身边照顾你,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赵四捉住了她的一双糙手,眼里掉下泪来。看到赵四竟然为自己落泪,田玉的心里激动极了,感动极了。
她的小眼睛里瞬间绽放出光彩。脸竟也蔓上了一层红晕。激动地:“赵四,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受多大的苦只要你心里还有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我死了不要紧,只是有一件事我放心不下,你一定要帮我办成。”
田玉说着用期待的眼光死死地盯着赵四。“啥事?你说,俺一定照办。”赵四此刻只希望能让这女人幸福,因为她真的活不了多久了。“我们的女儿婷婷,你一定要找到她,告诉她她是我们的孩子。好好照顾她好口马?”田玉的眼里现出晶莹。紧紧地抓住赵四的大手说。
“你放心,俺就算死也要找到女儿。俺还没见过她,她长得像谁?”赵四哽咽着问。他感到鼻子酸酸的,因为田玉太可怜了,她的身上还穿着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穿的那件衣裳。
家里的家具一件像样的也没有,几天前他进她家里,发现屋里几乎没有吃的,只有几袋发霉的面包和快要过期的方便面。田玉现在很瘦了,原先那个粗壮的身板如今变得瘦小枯干。可见她受过多大的折磨。
赵四轻轻地拥她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缺乏光泽的头发。说实话她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老太太。丝毫没有女人的韵味。只是在赵四的眼里那全是她为了他受苦的证据。他感觉深深的愧疚。回想当初,他时常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一步走错,就不会让这么多的人跟着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