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云瑾不再抬首去看那一脸惨白的人,又淡淡言问了一句:“我这儿还有一曲,你可想听?”
听罢,凤初雪愣愣地看著琴前之人点首,知道对方并没有看到自己,於是改口弱弱地应了一声:“……好。”
曾说暮色本殊途,也曾说殊途能归宿;
放眼过往来天涯,苍茫华年尽道归途;
天地沧海一杯逍遥几度,知足;
与你对马双剑笑看俗世,痴怒;
闲下琴一曲舞披日月谱,离苦;
他总在门外听我练这悠远的曲;
我说谁信手拈香,平生谁解不开的谜;
今朝写不完这段,来世相伴相思继续;
转身太仓促谁又敢信笃,莫问;
是誓言太倾覆铭心刻骨,祈盼;
春秋寒暑才几步再一忠敬殊途;
琴声挽起了蝴蝶圈起拥抱著你;
同一路都有托付,早已习惯难再孤独;
身不由已至悲欢,这故事便到了这里;
相思似水流不尽,年复年岁月到白头……凤初雪不懂,是真的不懂书云瑾为何要这麽说。
垂下头,尽管不懂,但是,他信他。
“……为我治疗吧。”外头的世界,天大地大,有人欢笑有人在哭泣,可自己的命就悬在了这里,自己的情,也挂在了此处,不是一两句便能抹去的,“能否,让我抱抱你?”
每回的拥抱,都是痛极了的时候,那时他的脑海里只有痛苦,却感受不到那个怀抱的温暖,不知那怀抱原来该是怎样的感觉。
轻轻撩起的手,放了下来,琴到这里便停了过去。书云瑾抬首,看著身前一脸认真脆弱的男孩,久久之後才点点头,不知是在应对方的请求,还是在应对方的求情。
得到同意,凤初雪的苍白的脸上,有了丝丝的血气,溢著一个叫人倍加心疼的笑容,转了过来,从痛後将坐在琴前的书云瑾给揽进了怀里,轻轻地抱著,然後缓缓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这就是,抱著这个人的感觉;这就是,可以定下漂浮的情感的归处;这,就是自己的依恋……
明明是满足的,可他却落著悲伤的眼泪。像是在祭奠一份已逝的情感,一份不曾拥有过的情感。
这一次的手术,工程浩大。书云瑾这次的帮手是池国的第一神医──凤祁倾。自然是得心应手许多的,只是手术毕竟非凡,在这个时代根本是骇人听闻之举。
高度精神集中长时间,导致体力再好的书云瑾,也在最後一刻,倒了下去,只是这一次,他嘴角有极微的上扬,是个美极了的笑容。
这一倒,便是三日。
三日後再次醒来,该救的,救活了;该来的,也来了。几个病怏怏的人相遇时,除了大眼瞪小眼之外,一时间竟都没有谁先开了口。
闻讯自後山上赶了回来的池中寒与凤小拖等人,见到屋里的情况,也都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插手了。
风尘仆仆,再加上原来的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弄得憔悴不堪的赫连旭尧,看起来狼狈极了,哪还有堂堂摄政王那威武凛然之风?站在门口瞪大了那双鹰眼,死死地盯著屋里正好扶著凤初雪坐在床头靠著的书云瑾,恨不得将人盯进眼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