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明耀受不了他的纠缠揍在他上腹硬是推他出门的那一拳造成的内出血似乎又复发了,胃的内部翻绞加剧,迅速生热,痛的程度随着路标上距离洛城的里程数节节缩短逐渐加乘,让他脸背生寒,密发冷汗。
还有那些只为让他死心的无情言语,让他越是回想,越想退缩,神经紧绷到偏头痛快犯了……
「Country roads,take me home,To the place I belong ……」所幸收音机这时传出这首乡村老歌,及时岔开了秋本明焦虑的情绪。
与这首歌相关的众多回忆纷相沓来,秋本明小半的注意力被引开了路面,陷进某段过去里……
这首歌曲调轻快,不需飙高,歌词简单易记,很多人都能唱得好。除了学生时代,还有之前带的观光客,唱得让秋本明很有感觉、记忆深刻的,还是明耀刚怀上小文、尚未离家出走之前,跟他一齐回养父家的最后一回。
那是一个月明星繁,风还有些凉的孟春夜。一家四口坐在前院走廊里陪养父小酌,喝到微醺养父边以筷击杯敲碗边要他跟明耀你一句我一句的,将许多广为人知的西洋歌曲以日语夹杂美语的方式唱给他听。
秋本明还记得他翻译得荒腔走板,逗得怕他生气的养母忍笑忍出了眼泪。当明耀唱到这首<Country roads,take me home>,养父以手势示意他别接,让明耀独唱;一曲唱罢,难得称赞人的养父笑了,对明耀竖起大拇指要他再唱一回。
秋本明还记得当时,明耀唱第一回是似笑非笑的望着远方的,唱第二次却是半垂眼帘遮住心绪,看似有点不好意思的以低沉带点缅怀的男低音吟唱着,唱得很是投入。直到明耀失踪了,他再回想,才回味出原来明耀的离去,其实在那晚早有徵兆。
那么多的感伤与疲惫,全都装在那首歌里。粗心的他却以为明耀不过是应景的填进些过往的感触给歌润色,纯粹唱来取悦养父而已。
离开了明家,放下身为男人的自尊入日籍,无惧他给他的频频伤害张臂走向他,明耀的初衷只想以爱包容他,给他一个他能安顿身心,再不用担心会被送来让去的,稳定且温暖的家。
而他回报他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潜意识想试出的,是他爱他的底线在哪里。是他自大的愚蠢,逼得他不得不以离开保护胎儿,是他亲手催毁了他对他的信心,不能怪他复合后心还留着嫌隙,对他意图报复。
「无论你在哪里,没有我跟儿子,哪里都不算你的家。」直到广播有了空档,秋本明才知道自己说出声了。
就像涨到快爆的气球有了出气孔,虽然很小,身体与心理的不适却有了明显的缓和。
「你不爱我,那晚怎么会对我那么温柔?」于是,秋本明开始不停地喃喃自语,给自己舒压,也给自己打气,「所以,你等着,我会带你回到你该在的地方。」
「耀吾,耀吾……你分明还爱着我,在乎我,我可不是一厢情愿……既然让我知道了,只要我不放手,你就别想再跟谁……」
小文的大爷爷常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同枕眠。明耀,你这一世注定是我秋本明的,无论我得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将你按回你应该在的位置!
「你跟辛敏,我不容许!所以,她再怎么努力的讨好你,我都不可能会让她得逞的。」秋本明的声音像个神经质的五味瓶,飘忽、强硬、恳求……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自信,没有喜悦。
「你就是我的,只能属于我,我绝不放手,不可能放手,所以你别想推开我,到死都别想,你只能跟我葬一起,其馀可能性都免谈!」秋本明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不知道要给不知情的人看见他的痴态,肯定会以为他精神不正常。
他只知道,当车开进洛城地界,他的心悸已然趋缓,头跟胃,也不再疼得让他眼眶冒汗。
当身后响起小文困声喊他把拔的当下,秋本明回头望向那张五官与神韵都肖似明耀的小脸,他想,他知道该怎么跟明耀解释为何他会在他作客的时候,刚好带着小文出现在曾家了。
在还爱他的人面前,千般谎言,万般无用。一旦揭穿,只会徒增无法弥补的伤害,让复合变得更加困难。
于是,诚实是唯一、也是当前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对策!
至于,会不会再次拖垮好友夫夫好不容易在明耀心中修复好的信用度?这不该是绑他手困他脚的顾忌。
因为明耀是个重情讲义的男人,再气愤,都不会对自家兄弟记恨太久。
再说了,他不会,也不能失败,曾颖超肯定不会白帮穷忙他这一回的!
想到这儿,秋本明忍不住轻叹,朝小文温和一笑。
「把拔,外面好吵喔,你都没听见吗?」看父亲一脸恍神的对他笑,小文很担心他把拔的精神状况,电视常常播的一个广告说开车最怕精神疲劳或是酒后驾车,他想把拔肯定是开车开太久,累到注意力不集中了。
「你要不要先开去路边,把椅子放下来,眼睛闭起来睡一下下啊?」
秋阳明耀 131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