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渐渐安静下来,说道:“臣妾不能这么蓬头垢面就死,要回去梳妆更衣。毒酒我带走了。”她回到寝宫,慢吞吞地梳洗头发,一件件地试穿存放的绫罗绸缎。
一个多时辰后,忽然殿门被直接撞开,四个穿白衣白裙的女人提剑大模大样地闯了进来。马皇后作势抓住了桌案上的酒瓶子。但立刻就有个女人冲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夺走了瓶子。其中一个女子小声说道:“就这么把她押出去,上了马车再绑。”
抓住马皇后手腕的女人冷冷道:“皇后娘娘,您自己走吧,省得咱们五花大绑在人前,您也不光彩。”马皇后仰头“哈哈”笑了一声,身上都在发颤,咬牙道:“走就走,本宫看她能怎样!”
白衣女子前后看住,押她出门,宫中宦官宫女无不低着头视若无睹,更没人要来阻拦的意思。***
天气转好,张宁的腿脚果然也利索了。他见到姚姬,开门见山道:“马皇后怨气很大怀恨在心,留着是个祸害,如今正好有机会铲除,直接杀了了事,然后称是病逝举丧。”
姚姬指着案上的一个瓶子,冷冷道:“杀她?幸亏咱们行动快,否则就让她一了百了了,岂不是太便宜?如今她‘被皇上’打入冷宫,已完全控于我手,不也算铲除么?”
张宁缓缓道:“我劝说您杀掉她,就是不想您对她施虐…虐人也是虐己,我不想看到你变成那样子,在我心目中,您是女神一般的存在。您信我一句话,失去的东西是找不回来的,复仇非想象中那么快意。”
“你知道什么,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姚姬怒道。她向门外唤来侍卫,问马皇后在哪里,然后便叫张宁一起过去。冷宫不是想象中的样子,简直就是个牢房。
只不过外面的建筑也是黄瓦红墙,表面比较光鲜罢了。关押马皇后的房屋看起来和宫殿没有任何关系,地上铺着草,马皇后的手被锁在木柱子上,脚上戴着镣铐,这番光景和囚犯有甚区别?
马皇后身上还穿着绸缎,不过头发已经散了,一身狼藉。她听得响动,抬起头用阴冷的目光看了姚姬等人一眼,然后就垂下头去,长发顿时拂面遮住了她的脸。
姚姬若有所思地说:“瞧见没有,她不骂我,也不激动,并不像寻死之人…想苟且偷生伺机翻盘,还是有什么放不下的,想看个究竟?”张宁默然不语,马皇后也继续垂着头。
姚姬冷笑了一下,吩咐道:“把门窗都关死,叫己丑过来,其他人没有命令不得靠近一步。”己丑便是会做河豚的那个白衣侍卫,同时也是奉命截杀太子朱文奎的人。
她面无表情地走进牢房,抱拳向姚姬执礼,连正眼都不看一下被五花大绑的马皇后。姚姬款款走近,轻声说道:“朱文奎在安福县起兵,作为交换条件,咱们送了一批兵器和工匠,工匠中当然有耳目。他兵败后逃走,细作伪装成败兵一路跟随,一直到贵州地界。文奎是皇长子也是太子,名分上威胁我家的宁儿。
你们又那么恨我们,我也那么恨你们。当时文奎自己兵败了,在外是下落不明,我怎能对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天赐良机坐视不顾?
如果换作是你、皇后娘娘,你会眼睁睁地手下留情么…杀文奎当然是我亲口下的命令,你还想不想看一下亲手割去他脑袋的人?我带来了,就在面前,你抬起头就能见着。”
马皇后终于抬起头看,甩开凌乱的长发,目光从姚姬张宁脸上扫过,注视在除此之外另一个唯一的人身上,己丑。姚姬转头问己丑:“你是怎么杀死朱文奎的?”
己丑面不改色道:“他跪在地上求饶,我提剑过去活活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斩首之前还没死,好像吓失禁了。”
姚姬哈哈大笑,神色中带着些许疯狂。仿佛一个贫困的人,突然中了一千万彩票一般的表情。她笑道:“真可惜,尸首喂山林里的野狗了,首级时间太长烂了被丢进了茅坑,尸骨无存。若是首级还在,现在亲眼叫皇后娘娘看看,那是多么有趣的事。”
“呸!”突然马皇后咬破嘴唇,一口血水吐了过来,接着就疯狂地哭骂“你不得好死,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等着罢!操你姚家的祖宗十八代,男盗女娼全是狗娘养的…”
木柱子如被大风刮过的树木一般急剧摇晃起来,马皇后的眼睛里发着红光,手腕上的镣铐在疯狂的挣扎下已经磨破了皮,血溅得她身上的衣服上到处都是。
张宁见到了女人的另一面,完全没有温顺的迹象,更是完全撕破了华贵的外衣所谓的礼仪修养,甚至力气能爆发得这么大,也叫人十分吃惊。
马皇后好像随时会挣脱铁链扑过来像野兽一样咬人,张宁此时竟然在一个阶下囚又是妇人面前生出了一丝惧意。他不知怎地想起了后世看过的丧尸电影,一个被咬了之后受感染的行尸闻到活人气息时的疯狂。
女人的另一面不仅是在马皇后身上,张宁看到了姚姬,她比男人更加有勇气,面对如此疯狂的场面连退一步都没有,十分镇定地站在原地半步没挪动,而且脸上还带着冷笑。
姚姬掏出金丝刺绣手帕,轻轻揩着自己的下颔和衣领。等马皇后的力气挣扎完了大口喘息的时候,她才说道:“这就对了,你才该是我愿意看到的场面。你要是不挣扎不羞愤,逆来顺受了,如何体验得到当初我的感受?”
“真脏!”姚姬看了一眼手里的手帕,厌恶地扔在地上。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张宁,又盯着马皇后:“但这样远远不够,还缺很多东西。
对了,除了恨和怒,还有无助绝望和担惊受怕。该怎么办呢…文奎已经死了,我没法让你体会到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的感受。你的身份起点太高,也体会不到那种完全无助的心情。”
姚姬很认真地思考着,忽然“咦”了一声:“朱文奎不是还有个女儿?对了,朱南平。可惜不是你的孙子,孙女也将就了吧,我该怎么去慢慢算计她呢?”
“你猪狗不如!”马皇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再次骂了一声。朱南平,张宁也知道,一次过节在皇恩殿好像还见过,隐约记得是个很小的女孩,没多少印象。
他心里想这么小的女孩,和长辈的前仇旧怨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无辜者。但他终于没当场劝说姚姬,这种时候她正发泄着情绪,自己装什么好人君子实在不应景。
“还有羞辱!”姚姬的脸上带着得意的冷笑,削肩却在微微地颤抖着。她冷冷下令道“己丑,把她的衣服扒了!”“是。”
己丑道,她是什么事都直接干得出来的,可不是惺惺作态。马皇后是建文帝的皇后,张宁觉得自己在场很不合时宜。但当场只有姚姬和这个己丑,什么事都会成为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他索性站着没动,完全纵容姚姬的所作所为。
“哗哗…”己丑二话不说,直接粗暴地乱撕,动作粗暴得完全不像女子所为。四十多岁的妇人,比姚姬老大约十岁,天生资质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实在没什么看头的。
张宁也无心亵渎,只是觉得马皇后是有身份的人又一把年纪了,被人扒光衣服是件很践踏脸面的事。马皇后之前的挣扎耗去太多的体力,这时候反抗不再那么剧烈,只能一面哭一面骂,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办法,只能任人鱼肉。
姚姬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不仅叫人扒衣服,还在言语上开始羞辱“奶子都垂了,肉像死肉一样,真是恶心人,老头建文帝恐怕早对你没兴趣了吧。瞧瞧你这身样子,当年还有脸嫉妒,要不要看看老娘什么身段?”
“你这不要脸的娼妓!”马皇后哭骂道,羞愤到了极点。“裙子裤子还穿著作甚,给我脱了光着屁股。”姚姬冷笑道。
接着她继续详细地对着马皇后的身子奚落侮辱了一番,然后下令道:“给我打!”己丑取了皮鞭,默默地一鞭接一鞭地对着马皇后裸露的前胸抽去,每抽一下就听见嘶声裂肺的惨叫。
用鞭子拷打可不是教育小孩子用棍子打屁股那般儿戏,这种鞭子抽在身上是要见血的。就是一般人都忍受不了这种痛苦,何况是马皇后一辈子在身体上几乎没吃过苦头的贵妇。
马皇后很快晕过去,但立刻就有一盆水从头上淋下。就在这时,姚姬上前一把夺过鞭子,竟亲自动手,咬着牙狠狠地抽打。她这样安静而优雅的女子,动起武来真是从未见识过。
“啪、啪…啊,哎哟!”“恶妇,去死!”姚姬的音色很娇很清,但这时已经走音了,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在疯狂中变得十分不协调起来。
姚姬的发簪在剧烈的活动中滑掉了,一头青丝散开,一样变成了披头散发的样子。“哗”地一声,轻薄的长袖衣衫从腋下开了个大口子,在她挥动鞭子时越撕越开,里面的抹胸都露了出来。
她苍白的充满仇恨的脸颊上,忽然有泪水滑落,接着就累得将皮鞭扔在了地上。张宁见她哭,不知怎么办才好,便唤了一声:“母妃。”
姚姬听见张宁的声音,便扑了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腰“哇哇”大哭,肩膀剧烈地耸动。她大咧咧地用袖子揩了一下眼睛,吼道:“你给我出去,我杀了你!”
己丑竟被没吓住,但也急忙顺从地退出囚房。姚姬身上变得软软的,又哭了一阵,哽咽道:“我是不是很可怕,你厌恶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