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添财在厨房里一边和宋小宝玩,一边却也在听着这张媒婆的话。他心里好奇,还以为这张媒婆来给赵言修做媒的。这媒婆两张嘴,说死人不偿命,他这么好的弟弟,可不能被媒婆忽悠娶个母夜叉河东狮。
不过,一听,原来说的是他啊。宋添财心里一乐,这还是有慧眼识英雄之人的,能在赵言修这样美男子的光环下,透过表象看本质,瞧出了他内外兼修的深度内涵来,眼光真是不错。
宋添财心道,虽然他不想娶媳妇,但却不妨碍听听旁人怎么夸自己的。果然,张媒婆的把他狠狠的夸了一顿。宋添财心中得瑟,给同意听到的赵言修挑了下眉毛,意思是,你看,外人眼里我都说这样的,厉害吧。一脸求赞同,求崇拜的模样。
赵言修心中却是叹气,他这个大哥人太实在了,怎么能把别人的客气话当真呢。就算是真的,也得讲个矜持说个谦虚啊。就他大哥这么实诚不禁夸的模样,以后,还得他多看着点。不然,肯定要被人骗空兜里的银子。
而宋添财却并不是真得被说两句好话的就飘飘然的人,前辈子他生意做的那么大。有的是人每天不重样的拍他马屁,他要是一听好话就认不得东南西北,好忽悠了,那早就破产了,也不可能把生意越做越大的。
所以,他很快的听出了张媒婆的言外之意,原来弄了半天,是刘家派来跟他要休书的。哼哼,这也是陈桂枝老实,没听出什么话音,不然,准是要翻脸的。这刘家也是厉害,这么快就有动作了。
当初刘采莲跑了,宋添财大病一场,宋家除了去闹了闹,打了一架,也就专心照顾宋添财了。等后来,宋添财一命呜呼穿来了他。从头到尾,宋家也都没人想起了要写个休书啥的。
以前刘家估计怕是想等段时间,再上门要休书的。宋家没什么厉害的人,性子也软,特别是宋添财还是读书人。最是要面子,真要被刘家人找上门要休书,说不准还能真给了。毕竟,是个男子谁能受得了绿帽子。
可现在宋添财把万大奎一家送进了牢里,还是因为万家骗婚,肯定也是听见了他怎么对沈家和万小霞的。这么一来,自然触动了刘家的敏感神经了,要知道,现在刘采莲可还是宋添财名正言顺的妻子,这万家下场简直就是刘家的前车之鉴啊。
刘采莲不在则罢了,可若是万一回来或是被宋添财得到了踪迹,依着宋添财这次的处事方法,刘家肯定得被脱成皮下来的。所以,这才拐弯抹角的来忽悠陈桂枝,让宋家主动送去休书。
真是打的好算盘,不过,宋添财倒是肯定了两点:一是,刘家肯定跟刘采莲还有联系,二是,刘采莲跟着跑了的人不是官宦人家。要不然,刘家何苦为了个私奔坏了自己家名声的女儿忙前忙后。也不会见了宋添财去衙门寻公道就有了惧意。
听着张媒婆还在忽悠陈桂枝,宋添财起身端了一盘子茶叶蛋出去。
张媒婆既然提到了休书,正准备再接再厉,今天就能鼓动着陈桂枝写下了给她才好,就瞧着宋添财进来了。她脸上僵了一下,心里骂着宋添财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可面上却是笑着说道:“呦,这不是宋秀才吗?几年没见,越发的精神了。”
宋添财把茶叶蛋摆上去,笑着说道:“我在厨房,听着张伯娘来了,送点茶叶蛋过来给伯娘尝尝。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也是做小侄的一点心意。我刚刚也听到了,多谢张伯娘为我操心婚事,不过,我现在日子过的不错,还不想再找媳妇。”
说着,不等张媒婆开口劝说,立马气愤难当的说道:“张伯娘,先前我和刘氏也是您做的媒。我自认为宋家没什么地方对不住她,可她却在我大病之时抛夫弃子,不见踪影。我爹娘去刘家讨个公道,还被刘家颠倒黑白,血口喷人,道我们宋家苛待了刘氏。弄得我们宋家灰头土脸的,这口气,我如何能咽的下。若她要跟我不过下去,直接和离就是,我宋添财别的本事没有,可却不会连这点度量也缺。可她偏偏选了让宋家最难看的法子,毁了宋家和我儿子的声誉。若是她被人所害,我无话可说,可若是她真的跟人私奔,那就别怪我心狠了,拖我也拖死她。只要我一天不写休书,她一天就见不得人。”
张媒婆看着宋添财凶狠的眼神,心中一顿,可想到那白花花的二十两银子。她脸上立马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道:“我说大侄子,你可不能为了和别人置气耽误了自己。这孩子没娘多可怜,你爹娘也年纪不小了,娶个媳妇回来帮你生儿育女,孝顺爹娘,多好的事情啊。何必和旁人置那口气呢,这人啊,肚量大些福就大些。刘家没了姑娘,心里急些也是人之常情。这刘氏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可若是她真没了,难不成你还一辈子不娶妻。”
宋添财道:“张伯娘说的有理,不过,经过刘氏这么一遭,我这心也就凉了。亲娘待我儿子尚且说扔就扔,这要是后娘,人心隔肚皮,我可不放心。所以,最少等小宝长大十岁八岁再说,现在却是为时过早了。”
这话越说越远,张媒婆都快撑不住她的笑脸了:“大侄子,你喊我一声伯娘,我就和你说句实话。这外面都道刘氏跟人跑了,给你戴了绿帽子。你看你堂堂秀才公,哪能让他们这样说嘴,早早的和刘氏断了干净送了休书才是正理,别的都是虚的。不然,以后旁人说起你家孩子起来,也不好听不是。再讲,刘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常常说你们宋家害了他们家女儿,还没礼数。逢年过节都不去一趟,这样的人家做你的岳家,不是太埋汰你了吗?”
宋添财心道,说来说去果然还是休书。眼中闪过讽刺,有那么一个私奔的娘,休没休掉,宋小宝的出生都得给人说上几句。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打算去泉州了。这张媒婆说的好似为他好,其实只不过是拿钱办事罢了。这刘家可真傻,竟然还敢这么说话。不管是不是张媒婆听到的还是瞎说的,他都当真的。
不过,刘家竟还敢再算计到宋家头上,那真是不长眼了。他装作气愤道:“要不是刘家教出这样的闺女,哪能害了我宋家。拜他们教养的好女儿所赐,坏了我们宋家名声,竟然还敢摆我老丈人的款,说我宋家是非,真是岂有此理,我这就去找人好好的去讨个公道。”
说着就准备起身找人的模样,张媒婆吓了一跳,立马拦住说道:“大侄子,你可别冲动。我就这么随嘴一说,你这闹过去,好歹他们是你岳家。你这样做不是要给人说嘴吗,可使不得使不得。”
宋添财却道:“今日多亏了张伯娘和我说实话,我才明白刘氏之事不仅关系到我还连累到了我儿子。他刘家如此家教,害惨了我宋家,还敢有恃无恐,在外说三到四,简直欺人太甚。公道自在人心,我就不信了,他刘家做出如此丑事,还能说破天去。”
张媒婆真是恨死宋添财这样的冲动迂腐了,这要是让宋添财闹到刘家去,别说刘家给的好处拿不到,说不准刘家还得砸了她的招牌。这可如何得了,她连忙说好话道:“都是伯娘不好,你可别气了,不然,你要闹了这么一场,伯娘就罪过大了。”
宋添财摇摇头,感激的对着张媒婆道:“要不是伯娘,我还真没想到他刘家是如此嚣张。今日多亏了伯娘对我直言,此番恩情,添财铭记于心了。但理不辨不明,我今日是定要去讨个说法的。”
张媒婆都要给宋添财跪了,这怎么这么油盐不进呢。她急的脑门都要冒汗了,现在她半点不敢再提休书的事情,只要能把宋添财安抚下来,就什么都好了。
其实,宋添财也就是吓吓张媒婆罢了,现在宋家出了宋添金的事情,正是风尖浪口,不到万不得已,宋添财肯定不会再惹是非了。不过,稍稍教训一下拿他们宋家当傻子的人还是可以的。
和宋添财好说歹说,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宋添财,口干舌燥的,可她再不敢待,立马脚底抹油跑了。心中却是想到,这宋家太难缠了,她可得去刘家表表功,要是真被宋添财闹过去,也是打过招呼了。哎,原以为好拿的银子,什么时候这么烫手了。
逼走了张媒婆,陈桂枝算是开出点门道来。问道:“添财,这张媒婆是不是刘家派来的。不然,你一说到刘家闹,她就急的跟什么似的。”
宋添财点点头,陈桂枝憋着脸骂道:“这婆娘果然不安好心,早先给你说了那么个丧门星,我还没找她呢。现在还跟来给刘家办事,我刚刚就该好好的骂一顿才是。我这茶水点心给她吃都糟蹋了。”
宋添财劝慰了一下陈桂枝,才让陈桂枝好受些。
可宋添财的心里却还是有些烦,这刘采莲最好不要给他找到,不然,他定是好好好“回报”的。
下午,村子里的孩子在路边放风筝,宋小宝瞧着眼馋,拉着陈桂枝的袖子眼巴巴的,小眼神可怜极了。陈桂枝让他玩去了,不过,眼睛却是远远的看着,半点不离开。
宋小宝才三岁,走路才走稳当,那群孩子都有五六岁了,哪肯带着这个小豆丁玩。可每回他们在宋家摊子这儿玩耍,宋添财瞧见了都会给些好吃的。有时是一把花生,有时是一块糕点。
再说,宋小宝是个小财主,玩具在这群孩子最多,一兜里也全是吃的。他平时不小气,都会分享给这群孩子,让他们也不好意思不带他玩。
可风筝就那么几个,大家都牵在手里,谁也分不出多的给宋小宝。这可把宋小宝眼馋坏了,一会嘴巴甜的追着喊哥哥,一会迈着小短腿的拿着风筝帮着飞。终于有个小孩把风筝给他玩,但宋小宝小手没抓紧,风筝就飞走了。
这下两个孩子傻眼了,宋小宝感觉自己闯祸了,丢了风筝的孩子没哭,他倒是先哭了起来。陈桂枝听到宋小宝哭了,立马赶了过来,抱起他哄了起来,问道:“小宝怎么了?”
宋小宝摸着眼泪道:“风筝跑了,风筝跑了。”
陈桂枝这才发现旁边有个孩子要哭不哭的,她不好意思了。自己的孙子把人家的风筝放跑,这事干的。可瞧着宋小宝哭的厉害,她立马哄道:“没事,奶奶给小宝做个新的。”
宋小宝指指旁边的小哥哥道:“给哥哥一个。”
陈桂枝点点头,才算把宋小宝哄好。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茶摊子,那孩子叫狗子,瞧着很乖巧,即使丢了风筝也没对宋小宝发脾气。待小宝好的小伙伴,陈桂枝是特别善意的。
跑进去端了几个茶叶蛋,一碟子糕点还有两碗甘蔗汁。笑着对狗子道:“狗子,吃点东西,等小宝爹回来,我让他给你做个大风筝。”
狗子有些不好意思,他刚刚也哭了,这风筝是他爷爷做给他的。要是丢了,他爷爷也没时间给他做一个了。
等宋添财过来,就接到陈桂枝的指令,要做两个大风筝。这可把他难住了,风筝不多都是买的吗?
好在赵言修出马一个顶两,做了两个又漂亮又好看的风筝给了宋小宝和狗子。还十分有耐心的带着宋小宝两个人放了半天的风筝。赵言修的风筝做的漂亮,他又专门做了卷轴裹了好长的线。风筝放的的最高,引得旁边的孩子都围过来看。
宋添财看着玩的开心的赵言修,心中想到:真是个大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