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衡不听,把自己的发冠也拆了,见两人青丝缠在一起不分彼此,这才略平了心绪,说起正事来:“皇帝查到贾惜福了。”
“贾惜福?怎么会突然查到他身上?”
朱定北听到这条大鱼上钩,立刻来了兴致。
宁衡见他方才那点小性子一去不复返,不由惋惜地捏了捏他的脸,闷声道:“当日正阳宫中的消息是如何走漏的,那些暴匪为何在那个时机不早不晚地招供出劣银一时,便是刑部尚书李达深都被皇帝彻查了一遍。当夜贾惜福当值中书阁,并不曾回府,原本皇帝让他拟旨也不曾怀疑到他身上。不过皇帝下的定罪旨意却是贾惜福始料未及的,他回府之后自然在贾妍面前讨不了好,二人口角之时恰好被贾十二听去,同他嫡母说道他爹房里养了一个狐狸精,呵呵,贾妍不愿与贾十二相认,定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这个孩子倒打一耙。”
“那贾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那后来呢?”
“后来,贾夫人恰巧听说,那被贾中书养起来的狐狸精原先是良月庵中一姑子,更是心中不满,自是要同贾惜福讨一个说法。争吵之间,良月庵此地被屡次提起,被皇帝暗卫听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朱定北眼睛一亮,看着宁衡道:“看来此事,长信侯爷功不可没啊。”
宁衡笑起来,并不否认,而是道:“原本这件事上,贾惜福就不清白。死士能杀进正阳宫中,没有他的支援是不可能的,何况给谢永林正名的旨意由他代笔,殷勤过头了。”顿了顿,他才压低声音道:“皇帝之前自顾不暇,现在缓过神来,必定要追责。梁三少他是找不到了,可朱家他未必就肯让你们痛快,不如让他早点认清谁才是“幕后真凶”,好让他有处可发泄。等惩治了意欲杀害梁三少不成反而让梁三少借机脱身的主凶之后,他自然不会再找无辜之人的麻烦。”
“反而,他若还想挽回叔父的心,只会待朱家更好。是吗?”
朱定北补充完宁衡未说完的话。
他摸了摸宁衡的脸,“你为我如此筹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要和我分出彼此吗?再者说,你如何知道我不是居心不良?”
宁衡眉眼带笑。
朱定北也被他的笑容感染,神情比月光还有清澈温和,他应和道:“是啊,你当然居心不良。我以为我算尽人心,却唯独算不过你,因为你算的是我的心,而且,被你得手得太早了,我毫无还手之力。”
“那就把你交给我。”
宁衡情动不已,低头索吻,朱定北仰头回应,可就在长信侯爷要将他扣会床榻之时,他横手挡住宁衡,笑眯眯的说:“正事还没说完呢,长信侯爷猴急什么呢。”
宁衡:“……”
见他眉头紧皱,气中带喘,报了刚才“一箭之仇”的镇北侯爷高兴了,他自顾自道:“那个李达深我这边已经差得差不多了,他为官多年,从地方九品县令一路做到刑部尚书的位置,在官场上的人脉不可谓不广。而且他多年来都没有劣迹,一向深得皇帝宠信倚重。正是如此,我才怀疑他不是被暴匪供词利用这么简单。”
顿了顿,他才问宁衡道:“阿衡,你有没有觉得,他的晋升之路和身上荣宠,和谢永林有异曲同工之处?”
宁衡看他嘴唇张张合合,扭头深吸了一口气才逼自己静下心来,他满怀不高兴地道:“天下仕途原本大抵如此,区别只在于他们出身寒门还是出身清贵。不过这个李达深确实不简单,从地方上便政绩斐然,否则不会让从一个二甲进士的身份被皇帝一路提拔成自己的亲信内臣。”
“会不会,他的出身也有问题?有一个谢永林,未必就不能有第二个,如果他们同是匈奴王族血脉呢?”
朱定北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在这件事之前,一品刑部尚书并不在他们的怀疑名单上。不论是出身、晋升之路还是朋党,李达深各方面都无懈可击。但这一次,他成为这个李党这个布局中的关键人物,虽然是因暴匪所招供的劣银一事事关重大他不得延误,可是这个真正拖住了皇帝脚步的人,皇帝或许对他仅仅是有所怀疑,朱定北却认为他的嫌疑已然很大。
试想一下,如果当时李达深被旁的事绊住,并没有在那个时机求见皇帝呢?那么整件事情就会全然不同,他不会成功救出古朝安,那批死士也不可能在傍晚之时就选择动手。
这不会是巧合。
他好奇的不过是,如果当时皇帝执意不肯觐见李达深,那么李党人是否还准备了后招?那后面是否会牵扯出比李达深藏得还身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