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轻挡他的手，「我说了，你吓着他了。」
慕容垂道：「皇上，此人诡计多端……」
「让他走。」苻坚却说。
唐千要吃惊地看着他，苻坚眯眼笑道：「听说你做了独孤的寡后，真可怜。我已有位皇后，不过前人也有二后并立的先例，我若高兴也可为你破例。」
唐千要怒目而对。
苻坚又道：「皇嗣我不稀少，男后却是稀罕，空前绝后，不失为「美谈」。」
「你到底想怎么样，」受到这般侮辱，唐千要立马就要扑上去，幸好身边有人拦住。
「曹公对阅云长尚且爱惜有加，况乎你我。」
唐千要气炸了肺，「呸！」去你妈的，无耻流氓竟敢这样羞辱先贤。他很想把脸皮撕下来仔细找找哪块皮上而刻着「狐媚」二字，他一个男人，轮相貌比不过慕容冲五分，凭什么像世上最后一只母羊被这些发情的公羊围着拱撞！
「贺兰儿，我等着你来，求我。」
看着脚下染红的草原，唐千要慢慢坐了下来。那是一只手，那是一条腿，谁能找到那人的头和身子在哪里？独孤飞奇精心训练多年的「马鬼」，一支令骑兵胆寒的精锐，己在这一场区区仗势千全军覆没。
他以为这一仗他赢了吗？这是苻坚在逗着他玩呐。苻坚要和他耗着，想让他主动跪下去舔脚趾，他耗得起吗？
「达延！」「可敦！」
喘息声越来越厉害，唐千要的胸膛就快炸开了，「啊……」什么达延，什么可敦，他不是啊，他就是一个天真到死的刽子手，贺兰、独孤的尸骨都将被他全部埋葬在此。他最爱的人都曾死在他的儿戏中，这些人还能指望他做什么，他只会玩死他们啊，几个人合力也按不住在地上翻滚的人，谁也不懂他们的首领为何悲伤痛哭，他们不是赢了吗……
「下棋，就我这臭手，亏你能陪我一整宿。」不过不下棋又能怎么的，他睡不着啊。
贺茧氏捻着棋子放慢速度等对方思索，「起先是你要看兵书，摆着棋子说是「实践」，棋艺虽臭，用兵倒也精彩。」
唐千要落下一颗子，低声说，「这个阵，是他说与我听的，恰好这次用上了。」在难水相拥的夜里，他们无话不谈。手圈手唇咬唇，他说着古人不曾见过的千奇百怪，拓跋妄便给他说驯马说行兵，说治国说天下。
「凝然的肚子很大了吧？」
贺兰氏点头。
「难怪魏志见不到影，贴身照看着吧。」唐千要抓了一把棋子，刚平静的心绪又翻涌起来，何止凝然大了肚子，族中多的是刚产子或快分娩的。昨年前他说的「生一个赏金一两，两个三两」，拜他所赐，这些孩儿可能再也活不到断奶。
贺茧氏将热好的羊奶倒进他的银杯中让他暖手，除此之外无法说出宽慰的话。从小小的贺兰部，到今日的数万人，沉重的担子就要压塌他这副身子骨，「好不容易把你养胖一点肉又掉了，当初就不该来这里，还不如就……」
唐千要打断她的话，「玉儿快五岁了。」他知道阿姐的意思，当初不如就从了苻坚，那人还算仁义，贺兰也不会太难活，好过现在尸骨堆山。「这一、两年过得真快。」
冰天冻地的日子又到了。三个月前的那场战事之后，苻坚再没有发动进攻，唐千要很清楚秦王在等，等到他的族中存粮耗尽、牛羊杀完，那时候不费太多的力就能让他跪下去求饶。
「求见达延。」贺麟、山奴、莫干以及独孤堂明披着一身雪片进了暖帐，四人身上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唐千要一把抓过盔甲披上身，这也是他夜不能寐的原因，随时都有新的军情容不得高枕安榻。
「白徽及想要撤走，我们，杀了他。」贺麟冷声道。
白部虽近在眼前，却在上一场战事中冷眼旁观，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但只要他们在，对苻坚来说就是一个不小的顾忌。
唐千要摇头道：「让白世子走。」
「岂可！」
唐千要喝道：「否则如何，你们要与白部鱼死网破不成，正好，苻坚会给你们一旨嘉奖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