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依旧英朗到让人痛恨的脸,脸上那一贯让人想拍死他的轻浮与猥亵,唐千要只觉一口血气冲到头顶,咆哮声响彻天际,「伊楼,兀,的,哥——!」
兀的哥笑得快从马背上摔下来,「你在害怕,你在害怕,真难得,真精彩,哈哈哈——」
「你还是那么漂亮,那么美。」
唐千要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慕容冲,心想要是把这孩子交出去换他们平安离开,算不算划算的买卖?随即又摇摇头,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拿来做买卖的。
他却错了。兀的哥眼里看的人不是慕容冲,而是他。
这是兀的哥头一回见他身穿战袍,他再也养不壮硕的身骨撑不起重甲,一身鱼鳞细甲紧贴于身,勾勒出或精健或柔韧的身线,白色的雪狼大氅搭在马臀之上,随着他愤怒的肢体微微抖动,像是只抖着毛皮的小狼,正对他的猎人畏惧地咆哮。胀红的脸颊让他看起来那么鲜活,而那双如两把钢刀的眼睛一点一点霍霍磨亮,里面的光芒叫人想看又怕刺眼。在自己跟前,他分明是那么弱小,可那张开的双臂护卫的姿态,仿佛山一般屹立在前……
他身后的少年再美,又怎比得过他。
「你来干什么?」唐千要阻止自己的人马上前,拔出刀来指着对方的鼻尖。
谁知兀的哥却是策马回头,「打过招呼了,你走吧,向东北方去。」
「我自然要走。」当他不想走吗,要走得了啊。只要他敢再多走一里,苻坚的军队马上就会像潮水般涌来。苻坚和慕容垂的干戈似乎已经平息,他已经走不了了。
「你只管走,后面不会有人追你。」
唐千要猛然领悟,「你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
虽然不明白其中因由,但平白捡了个便宜,唐千要见好就收,「勇士们,我们走!」
独留下来的兀的哥在原地等候了半日,傍晚时分,追兵准时到来。
「出动了这么多人,果然谁都垂涎他的美味。」兀的哥笑着举起了手。
刹那间,数十支大旗在霞光中迎面展开,旗帜上狰狞凶恶的狼头迎风呼啸……
「我要如何与他交代……」将身前一名敌兵斩开之后,兀的哥扔掉那断头哀叹了一声。
敌军兵马三千,若与他所领的野狼骑迎头拼杀,他也有自信能将这千人队全部踏在马蹄下,可若对方在这平地上如沙散开,再凶恶的狼也捕杀不了全部猎物。看着那逃脱的一股向唐千要的方向骋驰而去,他却无能为力。
一个声音贯穿了万里霞光,它像是远空的惊雷,从千里外袭来又或者就在耳边轰开。只因震懵了耳膜,是什么声音,一时间竟无人能辨识。沙场中所有的活人都感觉到胯下的战马明显胆怯地停了一瞬,惊慌地去寻找那声音的来处,却只见一道黑影奔向了天边。
「那匹龙驹马王本该是我的,却被他抢了。」兀的哥苦笑,我真是比不过他,换了他哪会想其他,这就追去了。
唐千要不用去看探测器上的显示,只听身后的马蹄和战甲声就知道追兵近了。此刻他后悔趁夜歇了一会儿,他该连夜逃窜的。就算摸黑摔下了山崖,至少还有活命的机会。
火把上的油脂已快燃尽,唐千要也快跑不动了。胯下的马还在骋驰着,马上的他若不是还有皮肉包着骨头,怕是已经散落了一地。
「停。」算了,不跑了,他宁愿伸头一刀也不要过受这份罪。
见对方突然停下,追兵也在百尺之外勒住马头。
双方面对面沉默着,一方两百人马,一方也只是多出百来人,兵力相差无几,最好别擅自妄动。
即使对方只有两百人,秦兵还是举着火把没有抢先冲锋。无人见过贺兰凛与人对阵,但他那人间蒸发的功力却是无人不知。数不清有多少回,有多少方人马围困过此人,可他每一回都能从对方的手中逃脱。只要给他一条指缝,他就能削尖自己插出重围。哪怕此刻面对面,秦兵也怕他真的会遁地术。
唐千要悄悄摸出一个旁人看来像眼罩的东西架在了鼻梁上,打开微光夜视镜的探索器张望四周的地形。可是没有,搜索了所有可能的方向也没有找出一个缺口。身后是千尺大山,唯一的通路已被敌兵抢先封住,除了决战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夜路走多了终遇鬼,他唐千要不会每次都那么走运,三哥给他的东西永远都不够用。
「勇士们,出刀!」这名百夫长是这支精兵的统领,他有权下次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