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咳嗽了几声:「主上的想法,我们做下属的不好妄自议论。」
你刚才议论的还少么?薛易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派和煦:「其实我根本不关心这些。许统领为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这个么……」许知讪笑,急得额角都带着冷汗。
薛易面无表情。
许知的身份是安云慕的下属,但说的话却并没有故意偏帮谁,许知在意的,只有他的上峰安云慕。如果说他的描述有倾向的话,那就是刻意叙说了安云慕对傅君衍的深情。
的确也是,安云慕被人害成这样了,都没有杀人报复,只是把安家搅和得一团乱,这得是真爱了吧?
「要不,薛神医就当我没有说过?」
「行了,你的意思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薛易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傅公子在安将军心里举足轻重,若是失去傅公子,安将军恐怕会崩溃。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好好治疗傅公子,把小命捏紧一点,不要出于嫉妒,趁机对傅公子下手,对吗?」
许知没料到他竟然这么直白,很是尴尬,随即十分真诚地道:「在下这三个月在薛家大宅,和薛神医相处,可说十分钦佩。与傅公子比起来,在下其实更偏向薛神医你。只是安将军既然做出了选择,咱们这些做下属的,自当遵从他的决定。其实……薛神医也不必在意,我们安将军看似无情,其实该心软的时候还是很心软的,若是薛神医将傅公子治好的话,安将军也一定会感激薛神医的。」
薛易听他含蓄地戳破自己和安云慕之间的暧昧,知道他们在薛家大宅颠鸾倒凤的时候,许知没少看在眼里,却从来没有出言提醒过自己,安云慕其实另有所爱这件事。
许知说是钦佩他,又能有多少呢?这些客套话,薛易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至于安云慕会有他所说的「该心软的时候」,估计得等到下辈子。
「不过露水姻缘而已,要他感激作什?」薛神医毫不介意地抬了抬手,像是他把安云慕睡了,此时正好一拍两散。
「不过,许统领这个心腹做得极好,让我十分佩服,不但事事遵从上峰的决定,还会揣摩上意,免得我们这些不长眼的,得罪了安将军还不知道。」
「薛神医说笑了。」
两人一路闲谈,说到这里,正好到了后门。
薛易道:「许统领留步,不必远送了,你是知道的,寒舍就在这附近。」
许知听得出他话语中的淡淡讥讽,脸上的尴尬已是遮掩不住。以前还当主子的伴侣护送过,现在就变成客人了。要怪就怪自家主子太不厚道,始乱终弃得也太快,一点招呼都不打,让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手忙脚乱。
许知没有多话,再次抱拳行礼,目送他而去。
* * *
回到薛宅,天气仍旧热得厉害,但薛易却感觉从头到脚都是一片凉意。
他站在院子中央,看着熟悉的地方,恍然不觉烈日烤在他身上。
他以为会和安云慕住在这里许久,等待安云慕报仇之后,他便带着安云慕,去自己隐居的静溪山散心。没想到一个夏天都还没过,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洒扫的仆役看他晒得嘴唇干裂,人却像是精神恍惚,连忙将他拉到阴暗的地方,给他倒了一碗凉水。
「东家是不痛快么?回去睡一觉吧,醒过来就好了。照小的说,这世上哪有过不去的坎?无非是吃喝拉撒罢了……」
薛易努力挤出了几分笑容:「忠哥说得对,我去睡会儿。」
徐忠道:「要不要让李嫂子给东家弄点解暑汤?」
薛易摇了摇头:「吃不下,我睡醒了再说吧。」
他仿佛失了魂一般,回到自己的房中。安云慕似认真又似戏谑的话语依稀还在耳边,似乎自己推开窗,便能看到安云慕在院子中练武,或是他忽然推开门,半是耍赖地让他做想吃的菜……
和安云慕交心的机会并不多,想得起来的都是床上的戏言,算起来根本没有过交心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