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法力高强的仙人居然对付不了一根细细的红线,实在匪夷所思,前所未闻。修远有些尴尬地站在红线面前。
“我……”几经折腾,他终于认命地叹了口气,“弄不断它。”
月老挑了挑眉:“知道你为什么弄不断吗?”
修远没开腔。
“不是你的手弄不断,而是你的心舍不得断。”月老终于指出要害所在,“你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你欺骗了自己。你心不诚,人不实,所以那根红线懒得鸟你。”
说着他站起身,收起红线,晃悠悠而去:“敢问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自欺欺人,不如直面感情。纵然它拖累于你,但绝不会亏欠于你。你又何必煞费心机?”
看着老者渐远的背影,男人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就这样,匆匆数百年过去。
至从成仙,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更加地千篇一律。
他自诩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且认为成仙是人生最大的意义,能使得他更为充实。
然而时间长了,却发现并非那么回事。纵然成仙的荣光比世间的浮华更为高洁,且不会淡去,但心仍是空空如也,仿佛少了什么东西。
他知道少了什么,也逐渐去正视那份缺失。可他不愿去思考,也不觉得如今去挽回有什么必要性。
他已入魔,他已升仙。两者之间的鸿沟太过宽广,奢求半点牵绊都显得遥远。
天界,也有许多朋友,他常常窜门,别人,也会来找他,和他吟诗作对。可以听见许多稀奇事,可以学得更多的真理。但是那些东西,就算无比珍贵,来之不易,却都无法填补他心中的空白。
实在忍不住,他会私自下凡,留恋在泰山上空。那里有魔的气息,他知道他没有走。
可就是不敢下去,一探究竟。不敢去见他,不敢旧地重游。
花开又花谢,叶黄又叶绿。多少个四季,乘搭着时光之舟,偷偷溜走。他失落,茫然,压抑着冲动,鸟瞰泰山风云变幻,来来去去的景色。
终于有一天,他驾着云,飘落在山顶。
伏龙寺比以往更沉寂,也更陈旧。就像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一抹模糊剪影,寥然而立。
唯有山下的村落,欣欣向荣,一代又一代,传承下去。有着实实在在的感觉,完全不同于那看上去随时会消失的伏龙寺。
寺庙附近,有人在砍柴,挥汗如雨。见了他也不害怕,反而热情无比。
“请问这寺中都住着些什么人?”修远化成凡人的样子,很是亲切地询问。
“一个神仙,很好的神仙,年年保佑我们风调雨顺。”那人直言不讳,“听我祖辈讲,以前的村落只有巴掌那么小,而至从有了神仙庇佑,便逐渐发展,村连村地,繁衍成了很大一片,你瞧,”他往山下一指,“那是我的家。还有我的邻居。大家都过得很好。这都要拜那位大仙所赐。对了,你是来找人,还是来烧香拜佛的?”
“哦,”修远笑了笑,“听说泰山风景绝伦,我特地来游览游览。既然来了,自然要进去膜拜一番。”
“那好。”对方拍了拍他的肩,“如果你有幸见到那位大仙,一定要帮忙传达下咱村民的感谢之意。”
“会的。”修道点了点头。拜别那人之后,又撞见一个正在敲门的妖精。那妖精道行太浅,没看出他的真身,以为他和他是一样,只不过修为要高点而已,扫了他一眼,便毫无忌惮地和他攀谈起来:“你也来投靠那位尊者?”
他也想了解封邪的底细,便顺着他的话说:“是啊。也不知尊者看不看起我这样的小角色。”
那妖精捂嘴一笑:“你怕是多虑了,尊者虽然本事大,但绝非眼高于顶,他不仅对凡人十分照顾,对我们这些小妖也青睐有加,有求必应。你若是能投靠他,那是你的福气。”
虽然不知道封邪为什么有这么好的人缘,他也没有忙着去质疑。而是按兵不动,察言观色:“天下多的是骗子,你就不怕他以魔扮仙,居心叵测?毕竟,你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又怎么判断他是否表里如一?”
妖精‘切’了一声:“管他是魔还是仙,还是另外什么东西,他对大家好,大家认同他就是,何必想这么复杂?真善是装不出来的,伪善再无破绽,也有显形的一日。你既然诚心找他,又何必这么多废话?”他翻了个白眼,“爱信不信,谁逼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