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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犯青花_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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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玲珑清楚地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听到玉衡在刷刷地扫着院子。房子老了,便有一种沉郁的阴寒,阳光只在雕花窗格上打着转儿,只是照不进来。她只能从渐渐多起来的游客人声判断时间悄移,有男人结结巴巴地念着对联,有女人嘻嘻哈哈地问墙上的画卷是不是古懂。她听到裴玉衡有问必答,淡而有礼,是个非常称职的女主人。

接着村里人也渐渐地来了,他们听说叶家的媳妇半夜回乡,都有些惊异。何玲珑只认得出老村长的声音,听他们由衷赞叹裴玉衡长情厚义,竟然照老礼儿回来老房子给丈夫守节,不由再次想:我们都是叶家的女人啊。

第十七章 选择

裴玉衡留给何玲珑一道选择题,也就等于给自己出了一道题:是眼睁睁看着何玲珑死去,然后放过楚雄?还是逼楚雄现形,留何玲珑一条生路?

她其实没有勇气就这样守着何玲珑,等她慢慢咽气。她一直都希望何玲珑会忍不住求救,向窗外的人,向楼下的人,或是向自己。然后,就让一切暴露吧,让事情等来它该有的结局。

但是玲珑没有。她就那样沉默地忍耐着,等待着,偶尔有一两声呻吟,但绝不哀求,仿佛认了命,甘愿赴死。或者,她把这当成是对爱情最高的祭献吧?

裴玉衡对自己说:我才不要成全她!其实,是她根本无法任由一个人死在自己手里。

要主动联系楚雄吗?逼他现身,让他跪在自己面前乞求,让他对天发誓,从此再也不会负她?

不,做这一切,难道只是为了赢回楚雄的心吗?就算他肯回来,还是从前的他吗?她自己接受得了吗?他们还回得到过去的日子吗?

手机响起来,号码显示来自“叶英”。玉衡深吸一口气,冷冷说:“你到现在才打来,可比我想象得蠢多了。”

“衡,真的是你?”楚雄似乎不相信,却又不得不信,“是你带走了玲珑?”

“那你以为呢?当她变成天鹅飞走了?”

“玲珑在哪里?”

“在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玉衡咬紧下唇,咬得渗出血来。他开口便问玲珑,没有愧意,没有哀求,只有质问和指责。他置她于何地?她恨他,恨不得要他死!她想用最恶毒的话语来诅咒他,眼泪却忍不住流下来,“这么多年来,你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对吗?你为她出走,为她郁郁寡欢,甚至为了她杀人……那我们在一起这些年,到底算什么?我是你的妻子,你到底,有没有……”

她想问的是: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哪怕一天,真正地爱过我?

这些日子里,她在想象中不只一次地当面问他:曾经的恩爱相洽,山盟海誓,难道都是假的吗?她那么那么地爱他,却怎能想到他的人在她身边,心里却一直藏着何玲珑,那又当她是什么?他有没有真正爱过她?

可是此时此境,如何问得出口?

电话彼端沉默良久,玉衡几乎要以为线路出了问题,楚雄方幽幽一叹:“玉衡,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玉衡气急反笑:“你有什么资格问这句话?在你瞒天过海把我耍得团团转的时候,在你袖手旁观看着我主持你的葬礼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没办法再做回从前的我!我变成这样,你呢?你跟我说过多少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吗?是你变了,还是你从来都没有真诚过?”

她讲不下去,哽咽到喘不上气来。他自己杀人放火,却感慨她不够温婉,不再是爱的天使!他将她打下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却反过来责备她变得冷酷无情!他怎么敢!

又是沉默良久,楚雄方问:“你都知道了。你想怎么样?”

裴玉衡勃然大怒——你都知道了。你想怎么样?——这也正是何玲珑苏醒后说的第一句话,他们两个还真默契!她咬着牙,一字一句:“两个选择:要么你带着自白书跪下来求我,看我会不会心软放了何玲珑;要么你继续逍遥自在,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她。”

她摔了电话。

夕阳西下,鸡栖于埘,裴玉衡站在门边,看着夕阳一点点敛尽余晖。好久都没有看见过这种“日之夕矣,牛羊下来”的乡村暮景了。

游客去尽,古村落恢复了宁静,她闩上院门,来到二楼,看到何玲珑侧卧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脸色青白,不禁微微吃了一惊。正想伸手探她鼻息,玲珑却睁开了眼睛。

玉衡微微松口气,有些不忍。普通人净饿三天当减肥,可这何玲珑不过一日夜不吃不喝,便已经有了脱水迹象,两颊深陷,嘴唇干裂,真是个娇贵的天鹅。

乡村的初冬夜晚已经很凉,尤其老宅子屋顶高深,就越觉得夜寒如水。玲珑瑟瑟地缩着身子,影子显得稀薄,娇弱不胜,仿佛随时会化成一缕飞烟,嵌进床板里去。玉衡将水杯凑近她唇边,她急不可耐地大口啜饮起来,喝完了才觉得怪异,问:“楚雄呢?”

“他已经知道是我带走了你,估计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了。恭喜你,不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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