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定王说愿以任何要求换他一曲阳春白雪,当夜他想了很久,想这段时间定王待他的好,想他为什么不肯为定王弹奏五音琵琶,亦想起那个他曾爱过的男人,想着如果定王要胁要他屈从,他是否有宁可不从的狠绝?
其实为定王弹奏一曲阳春白雪有何难,难就难在定王要的绝不止一曲阳春白雪,而再多的……他的心早在被流放的那天已碎成砂粒,一坯砂粒又能爱谁?
好在定王并没有胁迫他,只是每日酉时前来时总带笑望着他,温柔目光令他忍不住回头避过,不知该如何回应。
除了那令人难以直视的目光外,定王并未多做什么,一如往常地待他极好,日子就在定王默默守护,他净打迷糊仗之间过去了。
不久后,前一年因病错过的秋季大市集即将到来,元轲不免生出了一点期盼。
他住进定王府已近两年光阴,两年里一次也没踏出定王府,甚至连他自个儿的小院都甚少离开,就怕逃犯身份曝光会给杨将军和定王殿下带来麻烦,定王府内虽然衣食不缺,但成天这么待着宛若坐监也没什么意思,自然渴望出去走走瞧瞧。
定王对于元轲逃犯的身份原本就不太在意,见元轲对市集显露无比兴趣,自然乐得带元轲一游。
逛市集就是在人群间寻找想买的东西才有趣,自然不能以定王身份出游,于是定王与侍卫皆扮成到市集卖毛皮的猎户,还煞有其事的拿出些毛皮来卖。
元轲原以为定王是拿买入王府的毛皮出去卖,还说定王真是太费工夫了,没想到这些毛皮真是定王平日与侍卫猎回来的,这两年他身上穿的皮袄、皮帽、皮靴与披肩所用毛皮亦是定王所猎。
「去年,殿下为了给先生做件披风几乎天天都去打猎。」其中一名骑兵头领闻言大笑道。
闻言,元轲的心禁不住动了一下。
他去年秋冬确实收到不少毛皮衣裳,除了大氅外就属那件色泽纯一的披风最珍贵,他一直以为是定王命人买回的,没想到竟然是定王亲手所猎。
「谢殿下关爱。」元轲向定王点头道谢,他自个儿都没察觉他的眼神有些许变化。
「先生和我之间不必言谢。」定王投以温和眼神。
定王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能不知好歹硬要道谢,只能报以微笑了。
此番出游,单是如何前往便有了一番争辩。
当年他入定王府时坐的是马车,前一回他与骑兵头领到北熹关找杨一夫时,为了求速他与其中一人共乘一骑。
这回仅是去逛市集原本不必求速,但是定王说边关猎户皆擅骑射,扮成猎户却驾马车可就一点也不像了,元轲无奈只好同意骑马,可惜他虽生于北方却未曾学过骑术,只能与他人共乘。
元轲原本打算由随行护卫载他,但是定王怎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来来回回说了几回,最终仍是决定与定王共乘一骑。
出发当日,定王让元轲坐于身前,从后握住缰绳时恰巧能将瘦弱的元轲抱个满怀。
被定王健壮手臂圈抱住元轲不禁有些恍惚,他前一回被男人拥入怀中,已是宛如隔世前的事,他都快忘了被一个人全心宠爱有多幸福。
定王的怀抱温热炙烫,淡淡烟草味道和只属于这个人的独特气味交和混杂,包围住他整个人。
元轲不安的挣动了下,想逃开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定王却分出一只手抱住他的腰肢,强迫元轲与他紧紧贴合。
「别动,危险。」定王低沉声音里带着警告。
元轲尚未回话,定王已策马出发,马儿一跑他自然不敢再乱动乖乖被定王圈抱在怀中,紧紧贴合那在微凉秋季都嫌炙热的胸膛。
奔驰之间凉爽的风从耳畔刮过,他靠着厚实胸膛不安的心渐渐沉淀下来,放松的心弯起微笑,开始觉得这样被人珍视着也没什么不好。
「一会儿可别再叫我殿下了会露馅的。」定王附在元轲耳边道。
「唤您大爷可好?」元轲心情放松话语亦比平日温和许多。
「我们年龄相仿就直唤名字吧,我叫你阿轲,你叫我煜昊。」定王趁此良机想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您是王爷,我们身份有别我还是称您为大爷吧。」元轲话声虽软却不肯答应。